朱允炆这才发现,梳妆台前摆放着一套半旧僧侣的衣服鞋袜!
常瑾一边给朱允炆剃着头发,一边暖言说道:“外头都是燕王的人,你扮作和尚逃到鸡鸣寺,鸡鸣寺的方丈大师会收留你,然后将你送出京城,从此天涯海角,任你遨游。”
一时剃光了头发,常瑾脱下朱允炆的龙袍,给他穿上了僧衣。朱允炆这才回过神来,“为什么……为什么放我走?”
“傻孩子。”常瑾疼惜的摸了摸朱允炆的光头,在他额前轻轻一吻,“因为我爱你啊!我一直爱着你,你那么英俊、那么聪明,那么勇敢,那么优秀,那么懂得体贴人,你还救我好多次,我在东宫苦苦支撑,抚养朱允熥时,你是东宫唯一的慰藉,也是一直暗中保护我的靠山。我是爱你的,我一直爱你,却不敢直视自己的感情。”
常瑾摸着朱允炆的脸,笑中带泪,“可是你我的爱情中间隔着太多的伤害和泪水,家族仇怨,年龄和辈分,政治立场……你我的爱情生于畸形,长于悲伤,明明相爱,却从不敢承认,总是互相伤害,相爱相杀,可我爱你。”
朱允炆也落泪了,两人的泪水齐齐滴落在相握的手背上,融在了一起。
朱允炆紧紧抱着常瑾:“我以为自己众叛亲离,可是我伤你最深,最对不起你,你却是唯一爱我,对我不离不弃的人!瑾儿,我们一起走吧。”
常瑾哭道:“我也伤你最深啊!我杀了你的孩子,毁了你的皇位,我一直在出卖你!”
朱允炆一愣,猛地将常瑾推开,但是很快又跑过去抱紧了常瑾,“我亏欠你太多,以倾国倾城的代价偿还。从此我们互不相欠,一切从新开始吧!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谁都不认识我们,我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们还有会孩子的。”
常瑾慢慢将朱允炆推开了,“你一个和尚,随身带着一个女人会令人起疑的。你先走吧,远离京城,等安顿好了,我会去找你。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朱允炆依依不舍的离去,“好,我安顿好了,会把地址告诉鸡鸣寺方丈,到时候你一定要去找我。”
常瑾含泪点点头,“一言为定。”
朱允炆深深的看了一眼常瑾,从密道离去。
常瑾穿上了朱允炆刚刚脱下的龙袍,戴上了皇冠,搬来了一坛酒,全部泼在了床上,她贪婪的闻了闻衣领,衣服上还留有朱允炆的味道,她蜷缩着身体,依稀好像还在爱人怀中的样子,喃喃自语:“生为妹妹,我没有照顾好外甥,对不起姐姐临死托孤。”
“生为小姨,我丢了皇位,对不起外甥。”
“生为常家的女儿,我放过了朱允炆这个大仇人,对不起常家所有人。”
“生为母亲,我杀了自己的孩子,对不起儿子。”
“生为爱人,我倾国倾城,对不起允炆。”
“生为自己,我不敢直面爱情,伤己伤人。”
常瑾打开火折子,看着点点火光,凄然一笑,“生而为人,却不知该如何做人。我这一生,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真是没用呢。”
火折子落在身上,瞬间点燃了一切!
建文四年,六月十八日,女官胡善围带着太监宫女打开皇宫大门,迎接燕王进宫。柔仪殿起火,从残余的皇冠判断,尸骸被认为是建文帝,以太子的礼仪下葬。
燕王朱棣于七月十七日登基,改年号为永乐,是为永乐大帝,朱棣登基之后,立刻命人接妻儿到京城,封燕王妃徐妙仪为皇后,是为徐皇后。
封燕王世子朱高炽为太子。
道衍禅师,赐名为姚广孝,封太子少师。但是道衍禅师终年穿着僧袍,名为僧人,实为宰相,俗称为“黑衣宰相”。
胡善围依然是宫里五品尚宫,帮助徐皇后打理后宫。
燕王府总管太监马三保,赐名为郑和,擅长航海,三下西洋。
恢复了徐妙仪表哥靖江王朱守谦的爵位,还恢复了朱守谦父母的亲王和亲王妃的名分,将坟墓迁到凤阳皇陵合葬。
为稳固朝政,永乐帝重建了锦衣卫,纪纲为锦衣卫指挥使……
大明在历史在拐了个弯,换了个一个皇帝,一切照常继续,依然是朱明天下。
从北平到京城道路漫长,直到入了冬,徐妙仪才姗姗来迟,和孩子们重返京城。
短暂相聚后,六个孩子都跑到了二舅舅徐增寿坟前哭泣,个个都得哭着肝肠寸断。
徐妙仪擦干眼泪,问丈夫:“他人呢?”
问的是大哥徐辉祖,自从徐妙仪和徐辉祖决战北平,徐妙仪就直呼其名,不再称他为大哥了。
朱棣说道:“徐辉祖伤已经好了,关在魏国公府,至今不肯认错。”
徐妙仪心中大恸,“二哥为了他全家而死了!他还不认错!昔日围攻北平,何等惨烈,他对我们可有半点情义?我和孩子们差点死在他手里!拿剑来,我要清理徐家门户!”
朱棣将一封沾着血迹的信递给徐妙仪,“我何曾不想报仇,可是徐增寿留有遗书,总不能违背他的遗愿。”
徐妙仪颤抖的手打开遗书,徐增寿的字一如既往的丑,鸡爪爬过似的,“我不知道谁会看到这封信。干脆称呼你为有缘分人吧!很遗憾,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不过你把这封信交给我妹夫朱棣的话,他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封你当很大很大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