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喃喃开口道:“那就是我口中所说的故人。”
易先生慌忙将声音压低下来,愕然不已,问:“顾少庄主,你可知那是什么人?”
顾渊看他一眼,还未开口,易先生便接着往下说道:“那恐怕是狼君厉玉山的后人。”
顾渊自是心知肚明,此时愁眉苦脸,并不言语。
易先生见状,心下了然,皱眉问:“你已知道了此事?”
顾渊道:“先前我不愿离开此处,便是为了他。”
易先生气恼不已,叹道:“顾少庄主,糊涂啊糊涂,你怎么能与魔修相交甚厚,若是被同道们知道了,怕是要说你私通魔族了。”
顾渊知易先生是为了他好,私通魔族这帽子往下一扣,只怕他家中所有人都逃不出此劫,他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易先生,他说此人的确是厉玉山的独子,尹千面是他的师父,他也同其他人一般,将顾渊误认成了尹千面。
易先生说:“当时顾少庄主您身处险境,无可奈何曲意奉承倒也能让人理解,只是现今你既已离了那魔头,便再也不可与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顾渊只好说:“他已知晓了当年之事的真相,此番怕是要去找魏山寻仇的。”
易先生道:“这倒不必担忧,那小魔头年纪尚轻,绝不是魏堂主的对手”
顾渊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急说道:“他绝非是你们心中所想的那般凶恶,我与他相处了这些日子,已大致摸清了他的心性,他不过是为尹千面所利用,若是有人能认真引导他向善,他绝不会是这般模样。”
易先生仍是有些惊愕,细细考虑之后,倒也是有些信了,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叹一口气,说:“顾少庄主的确是心善之人,那依你之见,现下的境况应该如何才好?”
顾渊忧心忡忡,说:“我担心他做了傻事。”
他将他们发现厉玉山那一把其风剑的事情,也一并与易先生说了,又将途中所遇的诸多谜团一一告诉了易先生,他总觉得这幕后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从头至尾操控着他们的行动,而他们不过是那双手中的棋子,只得按着他的意愿行事,无法跳出。
易先生也不知此事该如何是好,他问了顾渊的意思,顾渊也只是摇摇头,说:“那日我离去时,黎穆发觉了我的身份,他已不肯信我了,我劝不了他。”
易先生沉默不言,顾渊神色黯然,又往下说道:“今后他如何,已与我无关了。”
他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还是很担心的,顾不得休息,匆忙又与易先生一同赶上了路途。
顾渊一直心中暗暗思索此事,他想自己说不准会在路上遇见黎穆,届时他应该如何是好,是将黎穆拦下还是放他去报仇,可直到魏府所在的城镇时,他也不曾见到黎穆的身影,也不知黎穆是否已赶到了地方。
魏山的宴席尚在明日,顾渊与易先生在城中的客栈落榻,易先生让他用过午膳后与自己一同去魏山的府上先与魏山通个消息,事先将顾渊身份之事告诉他,请魏山帮他们在宴席上提及此事。可顾渊满心皆是黎穆,哪儿还有胃口,随意吃了些东西,也只觉得味同嚼蜡。
客栈内不少宾客均是为了奔赴魏山的宴席而来,台下坐了不少人,十分嘈杂,顾渊坐了片刻,正想要离开,却听见邻桌有人说道:“魏山真是好大的面子啊,听闻雪峰山的掌门也带着弟子来了。”
雪峰山的掌门姓孙,名唤玉璋,倒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只不过私下里的风评却有些不好,传闻他好名利,又极其善妒,孙掌门是尹千面的手下败将,却绝非黎穆能应付得了的,如若说先前顾渊还觉得黎穆能侥幸有些胜算,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在,可孙玉璋若是来了,就断不是黎穆能应付得过的。
更何况孙玉璋曾数次向尹千面挑战,却次次都输给了他,他因尹千面而显得十分没有面子,又生性善妒,若是尹千面的徒弟落在了他手上,绝非是一死那么轻松简单的事。
顾渊转而回了屋子,他心中纷乱,也不知该要如何才好。他细细想过自己的心意,这些日子他与黎穆朝夕与共,在他心中黎穆就真的只是尹千面的徒儿吗?他对黎穆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就算黎穆误会他了,他舍得让黎穆去死吗?
他舍不得,自然是万分舍不得的。
他虽不及黎穆的心意深厚,也并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他,他只知黎穆不能这么便去死,无论如何,只要黎穆赶到此处,那么明日他便一定要去救他。
易先生推开门来,寻他一块去拜访魏山,顾渊正在门内候着他,他与前几日的愁眉苦脸已大不相同,像是终于想通了一般。
易先生心中已有些明了,便问他道:“顾少庄主可是想明白了些什么?”
顾渊说:“有件事我不得不去办。”
易先生将房门关上,他在房内走了几圈,蹙眉问:“那顾少庄主所托付给我的事情……”
顾渊并不直接回答,这几日他常拿着镜子与贺潺闲聊说话,镜子一直放在他身边,此时他将镜子递到易先生手中,说:“易前辈,请务必将贺仙师恢复原样。”
易先生叹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顾渊只是与他微微一笑:“暂且不要向我的母亲与妹妹提及此事,大恩大德,晚辈必结草衔环,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