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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阿都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一身打扮，清澈明亮的眸子陡然黑了下去。云焕站在帐篷门外，感觉少年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在一分分松开，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冷笑，不等对方的手彻底松开，只是微微一震手臂、便将少年震开，对着拦在门口的红衣女子点点头：&ldo;不过是偶遇，我也有急事，就不多留了，我的鲛人傀儡还在等着我。&rdo;

顿了顿，青年军人沉吟着加了一句：&ldo;只是想向你们买两头赤驼和一架沙舟，如何?&rdo;

叶赛尔面色一凝，似乎颇为为难，抬头看了周围的老者和族人一眼，不知如何回答。自从五十年前忍无可忍地举起反旗，他们霍图部便长年被沧流帝国追杀，就算费尽力气找到偏僻的沙洲躲起来，也不出一年半载便要被逼得再次亡命‐‐他们这一族是无法落地的鸟儿，必须用尽全力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上奔逃。几十年的亡命途中，又有多少族人死在沧流帝国的军队手里?

那样深刻的仇恨几乎是刻入骨髓的，如果换了别的沧流军人、在踏入营帐的时候便会被全族合力击杀‐‐然而，这次来的人居然是云焕。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云焕。

&ldo;不要逼我，叶赛尔，&rdo;看到长者们脸上浮起的愤恨，知道立刻得到的将会是什么回答，帝国少将眼色转瞬冰冷，语气也变得锋利，&ldo;不要逼我自己动手，我还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糟……我不过是想去空寂之山看师傅，需要沙舟和赤驼。&rdo;

那样冷厉镇定的威胁和恳求，陡然间就把方才重逢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

&ldo;云焕?&rdo;少年阿都被那种冰冷的杀气刺了一下，不自禁地倒退一步，看着童年时曾和自己一起嬉闹的人，难以置信地喃喃，&ldo;你、你是威胁……要杀了我们么?&rdo;

&ldo;这不是威胁，我只是说律令。帝国规定：凡是属地上每个居民的任何财物，在必要时、帝国军队都可以无偿征用。&rdo;少将的眼睛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把手搭在剑柄上，注视着女族长，重复一遍，&ldo;我需要两头赤驼和一只沙舟。&rdo;

&ldo;去他妈的帝国律令!&rdo;那样冰冷的语气，却是激起了族中年轻人的愤怒，无数人怒骂着上前，拔出了腰刀，却被大个子奥普拦下，厉声低叱：&ldo;对方是剑圣门下!不要送死!&rdo;

&ldo;剑圣门下?&rdo;霍图部的人齐齐一怔，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扶着杖子喃喃，眼神刻毒激奋，&ldo;空寂古墓里的女剑圣慕湮?……空桑剑圣一脉，如何收了冰夷当弟子!慕湮剑圣沉睡百年，难道是真的神智不清了?……&rdo;

&ldo;嚓!&rdo;那个老妇人低语未毕，忽然她头巾便片片碎裂，花白头发飞蓬般扬起。惊得她脸色苍白，倒退了三大步，旁边有个黄发的小女孩惊叫着扑上来扶住了她：&ldo;外婆!外婆!&rdo;

&ldo;再对我师傅有丝毫不敬，我便要你的人头。&rdo;一直态度克制的沧流少将眼里杀气毕现，握剑的手上青筋突兀，恶狠狠地恐吓古稀高龄的老人。那样的威吓一方面暂时镇住了霍图部的人，另一方面却也点燃了牧民们的激烈反抗情绪。

&ldo;给他!&rdo;僵持中，作为族长红衣叶赛尔忽然开口了，&ldo;把他要的给他!&rdo;

&ldo;叶赛尔……&rdo;周围族人中发出低低的抗议。

&ldo;不是给沧流军队，而算是他方才从鸟灵中救了我们一族的回报。&rdo;叶赛尔的眼睛冷锐如冰，一字一字下令，&ldo;沙漠上的儿女恩怨分明，对于救命恩人的要求、无人可以拒绝。&rdo;

牧民们相顾，知道族长说的无错。抗议声渐渐消失。老妇人嘀咕了几句，便扶着帐子转身去牲畜圈里打点。帐篷门口，等着族人下去准备东西，叶赛尔侧过身将发呆的阿都拉过来，揽到怀里：&ldo;别再靠近他，说不定很快、他就会带着那些魔鬼来追杀我们了。&rdo;

&ldo;叶赛尔姐姐!&rdo;少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军人毫无表情的脸，仿佛觉得恐惧，钻入了姐姐的臂弯，身子微微发抖。

&ldo;我这次不是来追杀你们的。&rdo;显然是对昔日在荒僻大漠相处过的部族知根知底，云焕将手从剑柄上放下，低下了眼睛，&ldo;我有另外的任务，所以你们尽管放心。&rdo;

&ldo;呵……你是沧流帝国的军人，回去难道不会把我们霍图部的消息通报上去领功?&rdo;叶赛尔冷笑起来，看着以前曾经青梅竹马的男子，眼神又是悲哀又是倔强，&ldo;你们沧流帝国追杀了我们五十年，依旧无法将我们一网打尽。那是好大的功劳啊……&rdo;

云焕神色依旧不动，垂目看着自己的佩剑，淡淡回答：&ldo;如果元帅不问起，我就不说。&rdo;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叶赛尔愣了一下，失笑：&ldo;不问就不说?如果问了呢?&rdo;

&ldo;那当然是照实回答‐‐作为帝国军人，绝不允许对上级将官说谎。&rdo;云焕面无表情地回答，&ldo;不过，自从我加入军团到现在为止，巫彭元帅尚未问过我私人的事情，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也不会问起。&rdo;

&ldo;云焕，你的脾气怎么还是那样又僵又硬?&rdo;那样斩钉截铁的答复让叶赛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不知该愤怒还是安慰。笑着笑着，明朗的眼神就黯淡下去，拉紧了怀里的弟弟。

&ldo;姐姐，你…你为什么发抖?&rdo;十二三岁的少年不懂掩饰，惊慌地抬头。

&ldo;没什么。&rdo;叶赛尔一扬头，黄金般的长发飞扬起来，干脆地回头，&ldo;赤驼和沙舟都备好了，云焕，从此后我们各不相欠。&rdo;

声音未落，沧流帝国的少将已经走到了牲畜和机械旁边，显然是不放心对方准备好的东西，极其熟练地迅速检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埋藏的机关后才对着女族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牵起了赤驼，转过身去：&ldo;打扰了。&rdo;

所有霍图部的遗民聚集在帐前，眼睁睁看着这个年轻少将牵着族里的牲畜和座架扬长而去，有几个年轻人气不过，张开了弓箭、对准了那个掠夺者的后背。

&ldo;住手!&rdo;奥普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几支箭无声无息地穿透了空气激射而出!

&ldo;云焕!&rdo;那个瞬间，阿都听到姐姐失声尖叫起来。

然而那个沧流帝国少将的脚步停都不停，只是一挥手，就将射到的箭尽数收入手中，手指微微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反手甩出。族中那几个莽撞的年轻人惊慌地往后退，转瞬却见那些箭以三倍的速度呼啸着返回，在他们来得及退开前击中心窝!

&ldo;哎呀!&rdo;族中响起了一阵惊呼，那些年轻人的亲友们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扶起倒地的人，惊惧地痛骂‐‐然而地上那些人只是睁着眼睛发呆，半晌吐出了一口气，自己坐了起来，心口的箭啪的掉了下来。

每一支箭都是光秃秃的，锋锐的箭头已经被折断。

&ldo;忒没志气‐‐我以为霍图部个个都应该是好男儿。&rdo;顿了顿脚步，戎装的帝国战士回过头看着那些惊吓的年轻人，嘴角有锋锐的冷笑，&ldo;叶赛尔，把你当年的泼辣劲拿点出来管教族人吧，或许以后我真的奉命来追杀的时候、你们还能多撑一会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