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秀龙纳闷不已,辽国民风彪悍,哪里有这种打不赢就跑的士兵,怎么到了他手下就完全变了样?难道将将士交给这个稳重著称的副将真的错了?
而此时投降辽军的罗州暴民已经被编入伍中,虽说辽军副将相信他们,却还是吩咐几个人远远地监视着。
罗州的地形险隘,即使是习惯了辽国苦寒的辽军也有些心惊,若不是有人引路,他们还真的不敢在这种山路行军。
一个面容清癯,仿佛已有数月没有开荤的&lso;暴民&rso;引着一路人马往山谷深处走:&ldo;这位爷,这段路是最好的埋伏地,只要他们敢追过来,无论他们再怎么神勇,都将死无葬身之地!&rdo;
那位辽军将领因为刚刚险些遭到刺杀,惊魂未定,将信将疑地问:&ldo;真的?&rdo;
那&lso;暴民&rso;微微一笑:&ldo;当然是真的!&rdo;他见辽军已经退得差不多,朝空中吹了一声呼哨,冷笑一声:&ldo;这位爷你只要试试不就明白了?&rdo;
他一把抽出那辽军将领腰间的长刀,狠狠地砍下对方的头颅。两边埋伏着的士卒听到暗号也齐齐现身。只要熟悉地形,罗州可谓兵家险地,否则罗州兵力疲弱,粮糙又不充足的恶劣条件,怎么可能抵挡辽军那么多年。若不是罗州与朝廷离心已久,也不是走到今日。
他回头,远远望着那耸立的罗州军旗,清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因为那旗下的人曾许诺:&ldo;罗州永在!&rdo;
韩渊领兵赶到时,蓝栩肩上插着跟羽箭,身上伤痕累累,却没有倒下的迹象。韩渊叫人帮他疗伤时,他忽然问了句:&ldo;韩先生,我有没有说过,我是罗州人?&rdo;
韩渊沉沉地摇头,许多罗州人离开后,都不肯提自己的来处。因为这片土地太贫瘠,也承载了太多苦难。只要能够离开,他们甚至永远不愿再回想起生活在这里的日子,因为那些时光根本不能算是活着。韩渊看着素来沉默的蓝栩,忽然有些了解他为什么甘愿听那家伙差使。
蓝栩目光坚定,微笑说:&ldo;我是罗州人。丰州,日后就交给韩先生了。&rdo;
这时候那个底下那群最擅长偷袭的奴隶军的唐越已经清扫完战场,叼着根野糙跑来插话,一副痞子样:&ldo;喂喂喂,你们将皇命置于何地,你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挥挥手指就能将你们调来调去啊!而且韩先生你是逆贼,逆贼啊!&rdo;
几人之间的那点伤感顿时荡然无存,蓝栩问道:&ldo;大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给辽军留一个缺口?&rdo;
唐越拔出口中的野糙,只好万般无奈地道:&ldo;大人说,这么个费心养肥军队送给我们砍的人才不能浪费,让他回辽国去再养几年,痛快啊!&rdo;
韩渊、蓝栩:&ldo;……&rdo;
当唐越领着来时的百名禁军归来,他们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没有拉下一个人。他们都是方才军中喊得最大声的人。因为是奴隶出身,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让他们更清楚如何激起士卒的战意。
他们连日由帝京赶来,又经历了一场恶战,脸上难掩疲惫。罗州城的民众纷纷出迎,将他们邀到家中。
唐越挥挥手让他们散开,顺便踹了一脚呆立不动的弟兄,&ldo;再一副受宠若惊的土包子模样,人家可都走了!&rdo;
那小子如梦初醒,飞身入城,唐越目送着那小子屁颠屁颠地跑开,还没笑出声来,景王已经从城楼上下来。
景桓扫了一眼,却没有见到那个人。他狠狠揪住唐越的衣领,&ldo;他在哪里?你们就这样任他胡来吗?&rdo;
唐越撇开头,&ldo;殿下自己与大人说吧。&rdo;
这时候君闲由远处慢腾腾地走来,袍上殷红,映在黝黑的眸中如火燎开,宛如刚由地狱血海归来,一抹宛如死灰的寂静,却在眼底胶着。
景桓凝着那双沉静得让人心惊的眼,呐呐地问:&ldo;你为什么会在这里?&rdo;
君闲冷声反诘:&ldo;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声不说就跑来丰州?因为父兄的死所以心灰意冷?因为没有办法再呆在那段回忆里所以觉得了无生趣?所以即使明知道险隘重重,明知道这样……还是来了?&rdo;
景桓瞪大眼望着他,君闲神色无异,仿佛闲话家常:&ldo;我来,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rdo;我要让你知道,你入险境,我便陪你入。我可以‐‐用生死赌你的在意。君闲忽然又眨眨眼,轻笑说:&ldo;我开玩笑的。&rdo;他没有看景桓的表情,转头朝一旁的少年道:&ldo;唐越,带我去见暂掌罗州的薛先生吧,我要向他问问些情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