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产士是那晚过来值班的,先前并没见过,听她一说,回头看向他的表情既惊惧又鄙夷。
陆程禹只好解释:&ldo;我是孩子他爸。&rdo;
助产士这才笑笑,将孩子交给他俩又指导了几句,然后出了病房。
涂苒有点儿不自在,把衣襟拉下来:&ldo;你也出去。&rdo;
陆程禹不以为意:&ldo;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你再试试,我看你姿势对不对?&rdo;
涂苒摇头:&ldo;不行,你在这儿,我就让他饿着。&rdo;
陆程禹盯着她瞧:&ldo;现在都什么时候,你那些不堪的思想转到哪儿去了?&rdo;
涂苒面上一红,把孩子搂在怀里,只将衣襟掀起一丁点。陆程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么着真不行,就转身去门外等。涂苒在他身后嘲弄:&ldo;不知道是谁的想法更不堪更肮脏?&rdo;她又说,&ldo;你看到别的女人喂孩子也会这样吧?&rdo;
陆程禹答:&ldo;我又不是产科大夫,所以理论上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rdo;
涂苒哼道:&ldo;实践和理论总是有差距,心脏部位不也是在那一块儿吗?&rdo;
陆程禹走出去,带上门之前,他说:&ldo;不和你瞎扯,越说越离谱。&rdo;陆程禹在外面并未久等,毕竟心里十分挂记儿子。连日来,除了在手术台上不能多想,他吃饭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想,睡着了就梦见小家伙会喊&ldo;爸爸&rdo;,早上醒来顿时乐得不行。虽然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上班的地儿离省妇幼开车也要四十来分钟,但是现在,只要有点空,他就恨不得立马插翅飞过来。所以这几天除了紧急情况,他把夜里的班给调了,几乎每晚都要过来一趟,饭是顾不得吃的,论文和书稿也扔到一边,只想抱着儿子,哪怕是整晚不停地给小家伙换尿布,也是心甘情愿的。
陆承宗早已安然入睡,不知自己正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细细的瞧,但凡这时候,陆承宗的娘就会觉着这男人绝对痴情,因为他的眼神特别柔和而眷恋,简直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陆程禹默默看了儿子半响,忽然就低低的冒了句话出来:&ldo;瞧我儿子生的,长眉入鬓,鼻梁挺直,真他妈帅。&rdo;
涂苒歪在病床上看爷俩,此情此景早叫她习以为常,无论是孩子的外婆还是陆老爷子,回回跑了来,见着孙子,首先就是长篇的溢美之辞。涂苒觉得这些人眼光都比较奇特,因为陆承宗小朋友的长相已经被她毫不犹豫的归位歪瓜裂枣一类,并且,她时常担心着。于是这会儿,她对孩子爸道:&ldo;你不觉得他五官全缩在一堆吗,肿眼泡,皮肤也不白,还有皱纹,看起来黄黄的,就会咧着嘴哭,如果大了还这样,讨老婆会很困难。&rdo;
陆程禹听这话有点儿不高兴,他很少有特别明显的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表现,已而此刻涂苒就立刻瞧出来了。陆程禹说:&ldo;别忘了他才三天大,让你在水里泡上九个月,指不定还不如他,&rdo;他又看了看孩子,&ldo;皮肤黄,可能是新生儿黄疸。&rdo;
涂苒当时没理他,因为觉得这人说话太气人,虽然已经不对他的言辞和态度抱有多少希望,但是她还是暗自怄了一小会,是以并未将陆程禹说的后半句话搁在心上。
之前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所以娘儿俩在医院里多住了几天,出院的时候,医生叮嘱大人注意观察孩子的肤色,如果继续泛黄,一定要再来做检查。
过了两天,陆承宗的脸蛋快要跟姜糖一个色,而且长时间昏睡,不喝奶。涂苒和王伟荔火急火燎的抱着孩子就往医院赶,一抽血一化验,黄疸值飙升过二十,又被留下来住院挂水照蓝光。护士在孩子的手臂上植入静脉留置针,陆承宗也不哭,像是毫无知觉般闭眼睡觉,咧嘴傻笑。涂苒却早已哭得不行,白色病床上染上一小滩血,是适才他抽血时落下的,红艳艳刺入她眼里,触目惊心,倒像是自己身上的血被人抽尽了。
等安顿妥当了已是晚上,涂苒一定让王伟荔回家休息,自己在病房里守着,王伟荔拗不过女儿只得回去,临行前打电话通知了女婿。好在婴儿床旁边有张单人床,涂苒夜里还可以休息。谁知照蓝光没到半小时,孩子就醒了,躺在小床上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用埋了针的手去蹭蒙在脸上黑眼罩。涂苒怕他伤了眼,又怕跑了针,赶紧去抱他,怎么哄也不消停,不吃不睡只是嘴里哼哼。她跟着一折腾,衣服贴在背上汗津津一片。
无处下手,无计可施,涂苒在病房里抱着孩子急得打转,正值晕头搭脑气虚无力,门被人推开,陆程禹进来,夹杂着外间的冷空气,带着几丝风尘仆仆。
涂苒此刻像看见救星,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忽然就踏实了。她脸上虽不表现,但也不似刚才那样着急,这会儿回神过来,又暗骂自己没出息,因而强作镇定的问:&ldo;你今天不值班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