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非听她说起花辞,眉毛轻轻地往上一挑,他以为丁护士说的是花辞作为生死人的身份,但是再细看她的神色,却觉得不大对劲,事情应当没有如此简单。
于是晏非看着黑黢黢的山洞口,道:&ldo;里面发生了什么?&rdo;
丁护士道:&ldo;你好奇的话,自己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rdo;她说着就要走,晏非却是一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丁护士看他,晏非只是微微斜眼看她,那藏在身躯里平时被很好地收敛起来的气势忽然就自头顶压了下来,叫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晏非缓缓地道:&ldo;把那你兜里的镇魂铃拿出来。&rdo;
丁护士笑了笑,道:&ldo;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拿?&rdo;她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箓,本想着趁晏非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将符箓贴在晏非身上,但晏非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丁护士一怔,晏非便从她的手指间将符箓抽走,他甩了甩符箓,看清了上面的符文。
&ldo;张家的符?&rdo;晏非凝目,&ldo;你是从哪里弄来的符箓?&rdo;
丁护士没回答,只是叫着:&ldo;你们阴司不是有个规矩,说是绝不碰生人,怎么现在却开始欺负起我来了?哪里能投诉,我可是要好好地投诉你。&rdo;
晏非才要说话,便听到山洞里传来了脚步趿拉,以及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的声音,晏非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只是他手下有数,仍然紧紧拽着丁护士的手腕,丁护士带着报复的口吻说道:&ldo;看来是你的小女朋友出来了,别光站着啊,过去拥抱她啊。&rdo;
晏非低喝:&ldo;闭嘴。&rdo;他身上带着的定灵钟已经开始响了起来,他觉得闹心,随手摘了扔在地上。
那股怨气,越来越近了,可悲的是,晏非无奈地发现,这怨气里还夹杂着他熟悉的魂灵的味道,晏非越嗅,心情越紧张了起来,他害怕下一刻看到的是花辞的脸,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会从山洞里出来的,也只有花辞了。
果不其然,花辞慢腾腾地走出了山洞,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直愣愣地走着,眼珠子在眼眶里每过两秒就转一下,每转一下,她的眼角便流出了一点的血丝,很淡,但因为诡异而不能让人无视。她的手垂在腰侧,但并非空无一物,她的右手拿着幽枉,左手拖着一个没了人头的尸体。
方才经过残酷杀戮的幽枉,现在却干净得很,一点血珠也不挂,好像刚刚从刀鞘抽出一样,不染一丝尘埃。
晏非从脚到头,目光缓缓地把花辞打量了一番,他活了一百多岁,旧学堂,新大学里养出来的淡定自然,在这一刻崩塌尽碎,他看着花辞,像是看着过去懦弱而又无能的自己,又像是看到了那段黑暗的宛若中世纪般的年岁,他的视线因为泪水而模糊,可他觉得很开心,1921年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跳跃着。
原来他的心脏还会疼痛啊。
&ldo;花……辞。&rdo;重新把这个名字叫出口,晏非甚至都分不清她叫的是谁,是已经故去的爱人,还是现在站在他面前已经不成人样的姑娘。
花辞的眼珠子略微动了一下,她的嘴角往上一扯,勉强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花辞把尸体随手扔在了地上,她手里的幽枉泛着冷光,直直地对着丁护士,丁护士的汗毛竖了起来,她不由自住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因为害怕,她想躲到晏非身后去。
花辞开口,用哑得不得了的声音道:&ldo;她拿了我的东西。&rdo;
丁护士认怂认得很快,她用唯一自由的手把镇魂铃的歌掏出来扔给了花辞,镇魂铃滚到了花辞的脚边,花辞低头看了眼,那镇魂铃乖觉得很,探到了怨气之后,便自然地开始振铃。
花辞只是看了两秒,便抬起头,她歪着头,对着丁护士笑了笑:&ldo;可是,我还是想杀人,怎么办?&rdo;
丁护士因为惊惧,瞳孔瞬间放大,她木愣愣地看着花辞点脚直冲她而来,幽枉已经横在她的胸前,正好对着她脖颈的位置。晏非的反应更快,他捏起一道符箓,飞起贴在花辞的身上,花辞灵活,扭身避开,晏非倒是不慌,他又飞出两道符箓,这回两道都是飞火符,花辞没有准备,避得仓促了些,正好被晏非抓住了时机,身上立刻贴了两道符箓。
花辞直觉神魂一震,好像有一道风刃,挡在了花辞的面前,让她被迫停下了步子,那两道符箓牢牢地将她束缚在地上,却不难受,相反,她觉得混乱的神思清明了不少,眼前的雾终于散了一些。
晏非已经没有心情搭理丁护士了,丁护士趁着这时候,忙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去,晏非倒是不怕她就此消失,一早发现花辞出事的时候,晏非便已经给沈伯琅打了电话,让他派执行司的人过来,所以即使现在丁护士侥幸逃下山,他也会遇上堵在山下的晏家的人。
所以,现下晏非只需要专心地应付花辞便好,但显然,眼前的花辞并不好应付,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即使晏非用两道符箓将在她体内乱窜的怨气稳固了下来,但看她的模样,显然无论是精神还是魂灵都没有恢复过来。
晏非试探地又叫她:&ldo;阿辞?&rdo;
花辞手紧紧地捏着刀把,警惕地看着他,晏非见她没有进一步地表现出进攻的姿态,于是伸出了手,往前走了两边,道:&ldo;阿辞,过来,到我这儿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