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离榻,坐到桌边,我方思索着问他:&ldo;臣妾问句不该问的……让兄长承袭父亲爵位的事……朝中各位大人也不高兴吧?&rdo;
他面色微一黯,冷道:&ldo;由着他们不高兴去。不过倒也无妨,你兄长在朝中无权无势,干预不到他们什么。左不过是议论他游侠的身份罢了。&rdo;
我点点头:&ldo;臣妾也这么觉得,反是更担心兄长那游侠的性子委屈了怡然。&rdo;
在与兄长成婚之前,怡然还是在宫中的。如我当年即将出嫁时一样,宏晅吩咐下来,不让她再做什么时,歇着等着嫁人便好。她在宫里这许多年,谁都知她在御前是得脸的,如今又一朝成了侯夫人,嫁妆全是宏晅亲自赐下去的,旁人更加不敢怠慢,六宫的贺礼几乎堆满了她的屋子。
我去找她时,她刚刚应付完前来道贺的尚服和尚寝,见了我原本笑意满满地一张脸即刻垮了下来:&ldo;姐姐救我,我简直要累死在完婚前了。&rdo;
&ldo;呸,不吉利。&rdo;我佯怒着嗔怪道,&ldo;嫂嫂不会说话,我非要找兄长告一状才好。&rdo;
怡然伏在了我肩上,疲惫不已地说:&ldo;姐姐别逗了……这几天真是活活累死人,恨不能让公子回来帮我。&rdo;
&ldo;嘁,兄长打理晏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哪儿有工夫来帮你。&rdo;我嗤笑道,又说,&ldo;你可去拜见帝太后了?这些年,她老人家待你可也不错的。&rdo;
怡然点头:&ldo;这怎么敢忘,早去过了,太后赏了不少东西下来。&rdo;她顿了一顿,又道,&ldo;还叮嘱我嫁出去之后和三小姐好好处着,也多回来看看姐姐。&rdo;
我闻言便松了一口气,怡然端详我的脸颊片刻,颌首缓缓道:&ldo;看样子留不了疤了,还好还好。旁的嫔妃受了这样的委屈,但凡能见到圣面的,少不得要跟陛下哭上一哭,偏姐姐正值圣宠还全忍了,来日非得让静妃加倍偿还了不可。&rdo;
我淡淡一笑:&ldo;什么偿不偿还的,我和静妃的旧账是另一回事,此举只是为了让帝太后对我放心罢了。&rdo;
若说前些日子在长宁宫的那一出是一场考验,我在帝太后面前答得尚算可以,最后一道便是对宏晅的态度。我自可告诉他来龙去脉撒娇发痴让他为我讨个公道‐‐毕竟面上受伤也不是小事。可如此挑拨母子间的关系,帝太后必是不悦的。是以我忍着委屈半句也没和宏晅提起,他不知情,也不会去对帝太后说什么,帝太后自会明白我的忍让。
怡然不屑地嗤道:&ldo;若不是静妃在帝太后跟前嚼舌根,帝太后会待姐姐这样么?打人不打脸,这倒好,碎瓷直接划上去了,不是毁姐姐前程么。&rdo;
我笑着在她额上一点:&ldo;数你话多,陛下都没嫌弃什么,你一口一个毁前程。你啊,别为我的事瞎操心了,好好和兄长成了婚做你的侯夫人就是。&rdo;我握着她的手一并坐下,和颜又道,&ldo;对了……阿容的养父母已住到了晏府,二老本就是父亲的旧交,又照顾了阿容这么多年,也没旁的子女了。兄长的意思,便是当父母一般侍奉着,为他们养老送终,你过了门心里也有个数就是。&rdo;
&ldo;姐姐还怕我和他们处不来么?&rdo;怡然美目一转,&ldo;姐姐才是瞎操心,这些个规矩我自然懂,晏公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了,二老能照顾三小姐这么多年总也不会刻薄的人。&rdo;
我放心地点头,又笑道:&ldo;你也别一口一个&lso;三小姐&rso;了,反是阿容和我都得叫你一声嫂嫂才是。&rdo;
怡然忙捂了耳朵,摇头连连:&ldo;阿容叫声嫂嫂就罢了……姐姐可别,我听着实在不习惯。&rdo;
我掩唇道:&ldo;罢了不逗你了……不过还有一事你可得提前安排好了,宫正的人选你心里可有数么?&rdo;
怎么也不能让婉然回御前担这个职去。
怡然苦叹摇头:&ldo;没有,实在想不到谁合适。不过姐姐不必担心婉然会顶上,不可能的。&rdo;
&ldo;谁知道呢?&rdo;我轻笑道,&ldo;陛下对她什么意思我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光是留她一命就不正常。那样的大罪都能逃过一死,谁知你嫁出去了会不会调她回来做这个宫正?&rdo;
怡然沉吟了片刻,偏头道:&ldo;这事我想着也奇怪。不过回宫这些日子,姐姐见过婉然么?&rdo;
&ldo;晨省昏定时偶尔碰上静妃会打个照面,没特意见过,她也是一副避着我的样子。&rdo;我淡然一笑,浅淡说,&ldo;真是到如今都很有些不适应,当年并称&lso;御前三然&rso;,如今她见了我就像老鼠见了猫。&rdo;
&ldo;心里有愧么,自是怕的。&rdo;怡然说着摇了摇头,&ldo;罢了罢了,不提这事。新宫正的事我帮姐姐注意着,不然她来做便是了。&rdo;
怡然出嫁的那天,阖宫乃至整个锦都都关注着,她一袭嫁衣被兄长从宫门处接走,几十抬嫁妆洋洋洒洒地经过锦都的主街道,往延康坊去了……
那天宏晅带我去了宫门的城楼之上,我望着渐行渐远的一片喜庆色彩久久无话。他挽着我的手,问我:&ldo;在想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