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满意我哪里,但是,他离开后不久,他的助理送来不少钱。助理替我们续了一整年的房租,妈妈能治病了,我也被送到学校里上学。”
原来,这就是转折点。
齐承愿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却只有麻木:“后来,我知道了。是因为我这张脸。”
他看向纪淮,轻抚着自己的脸:“纪淮哥,你也这样觉得吧?我和谢白林长得很像是不是?”
当初的猜测现在被证实,纪淮从小接触的都是“温良恭俭让”,他不懂算计和权谋。如果不是他选择进入商界,他依旧可以只是一个单纯正直的学生。当初,他因为这种猜测心疼过谢白林,而现在,他也明白齐承愿也是受害者。
“小时候,我们比现在更像。因为这张脸,我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助理带来严格制定的日程表,请了一个阿姨来家里照看我,我的运动量、饭菜、甚至是体重三围都需要严格遵照那些表格和数据。枯燥又细致的生活,但是能吃得饱饭。”
齐承愿看着纪淮越来越惊讶的表情,他揭晓了答案:“你也猜到了吧,谢琅在精细地培养一个赝品。”
纪淮:“他想做什么?”
外界的猜测再多,终归不是真相,纪淮简直不敢相信,谢琅居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生出二心。
齐承愿先是摇摇头,随后又道:“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大概到变声期的时候,谢琅又来了,这次我被他喊到了车上。我第一次和‘父亲’坐在一起,但我依旧像是一个任他审视的商品。谢琅打量了一会儿,对着助理不甚满意地说,长得倒是有七八分像,气质还是差太多了。”
话里的满意太少,嫌弃太多,齐承愿不知所措地坐着,只知道自己不让父亲满意。
助理问他是否要增加一些形体之类的课程,谢琅支着脑袋又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也行,虽然是个赝品,形神兼备做不到的话,起码外面的样子做足一些。”
纪淮:“你······”
齐承愿:“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由他摆弄?或者,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
由他摆弄,是为了生存。至于后者,谁能将这样艰辛又屈辱,甚至遍布黑暗的过往坦诚相告。没弄成童年阴影就不错了,更何况谢琅几乎一直掌控着他。
纪淮没法回答,最终还是陷入沉默。齐承愿在这个时候自揭伤疤,应该也是示弱的意思,他很少要求纪淮为他做什么。因为他一直知道,自己没有资本,所以连“男朋友”这个资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但是现在,他如果再不努力一把的话,他真的要什么都捉不住了。
齐承愿看向纪淮,眼中泪光闪烁,声音终于开始颤抖起来:“我本以为,我可以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了。”
泪水最终自眼眶决堤,落下,砸进地毯上,碎了一地。
“纪淮哥,你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是吗?”
面对这样无助又可怜的齐承愿,纪淮很自责,但他听完这些心里却不受控地想到谢白林。齐承愿很早就认清了谢琅的真面目,那谢白林呢?谢琅将他的平稳生活击碎的时候,他也才十五岁,要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不爱自己,甚至很有可能算计了多年,谢白林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纪淮闭了闭眼,看向齐承愿:“抱歉,小愿,我不能欺骗你。”
“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离开谢琅,你想要读书、留学或者是开店、创业,我都会尽力帮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很抱歉。”
审判结束。
齐承愿已经用了他最不愿意用的方式来挽留,但是纪淮依旧决意离去。
纪淮离开酒店并且拜托齐承愿明天能回去一趟,他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向他父亲摊牌。
次日,纪家大宅。
纪怀民一生勤勉,但是今天一早起来就被门外的纪淮拦住。纪淮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而常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捂住了嘴。
大约十分钟后,许久不见的齐承愿回到家里,却两手空空。
之前,齐承愿出差回来后也没回家。后来,因为谢家又闹出了事儿,纪怀民见他们母子俩都很担心谢白林,也没顾得上问齐承愿去了哪里。但现在齐承愿回来了,却没有行李箱,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纪怀民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了,现在人到齐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吧。”
纪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跪在了地上:“爸,妈,对不起,我和小愿要分手,我不能和他订婚了。”
语惊四座。
齐承愿面上的最后一点血色褪去,常瑶更是不忍地偏过头去。纪淮这话让纪怀民一时愣在原地,眼看着他们和策划公司沟通订婚宴的细节,场地定了,日子也定了,连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一半了,纪淮却说他不订婚了?
纪怀民压着心里的惊讶,看了看齐承愿又转向纪淮,问他:“为什么?”
纪淮没有掩饰也没有美化,坦言:“因为我心里有了别人。”
这一下,纪怀民彻底坐不住了,他起身逼近纪淮,像是想弄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父子目光相接,纪淮眼里有自责、愧疚、认真,唯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纪怀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alpha和oga确认关系,宴请亲朋,这就算是已经预先确认了伴侣关系。在这段关系中,纪淮刚才的话不但意味着背叛,还违背道德。纪怀民自认对孩子的教导并无疏漏,纪淮也长成了令他骄傲的儿子,即便是当初他坚持要和一个没有名分的齐承愿在一起,他也没觉得什么,甚至暗暗地为纪淮的担当和勇敢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