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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刘挖挖双肩垂下，长出一口气：&ldo;管他是白人红人还是黑人，只要不是我管的尸体，就不是咱的责任。&rdo;我眉头一皱，说：&ldo;什么人也不行啊！这哥们儿起码得有百八十斤，就这么挂在飞机上，会干扰平衡，影响飞行。&rdo;

刘挖挖把视线从舷窗转回来，两个肥厚的手掌一拍：&ldo;老马，别浪费时间了，这几千米的高空，咱们不可能爬出飞机去摘掉他吧？还是先管中国人，再去管黑鬼。&rdo;

&ldo;注意你的用词，是黑人兄弟。&rdo;我严肃地纠正他。刘挖挖改口道：&ldo;好好，咱们各退一步，黑鬼兄弟。先让他晃荡一会儿，咱们先安抚安抚前头的两百多位阶级弟兄吧。&rdo;

他说的也有道理，比起外面那位挂在机翼上的黑人兄弟，确实是舱内两百多行将诈尸的死人更麻烦。我深吸一口气，问道：&ldo;怎么弄？&rdo;

刘挖挖撅着屁股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陶瓷罐，是一大罐朱砂。他用手里的钢叉搅拌了一下，抬头冲小空姐打了个手势。小空姐从兜里掏出一瓶香水，一脸不舍，跟拿防狼喷剂对付流氓似的，冲我喷洒了几下。我耸动鼻子，发现正是登机时在他们俩身上闻到的气味。

&ldo;这叫雨后花园，法语叫jardhuide，兼有辟邪、镇阴的功效。赶尸的时候，都得在身上抹点这个。&rdo;刘挖挖解释说，&ldo;要不然你身上生气太强烈，在尸体旁边待久了，它们就会躁动不安。&rdo;

&ldo;这香水可贵了，法国原装货。如果不是国家出钱，都买不起。&rdo;小空姐得意地说。

&ldo;合着你们不是用祖传秘方啊？&rdo;

&ldo;不能故步自封，要合理利用国外先进技术。我们试了十几个国家的几百种香水，发现这种香水辟邪效果最好。&rdo;

&ldo;人家没问你们要专利费？&rdo;

&ldo;我还掺了点艾糙和菖蒲精，所以算半国产货。&rdo;

刘挖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头伸进朱砂罐，搅拌了一下，然后让我把上衣扣解开。我问他干吗，他指指自己胸口：&ldo;给你画个保命的玩意儿。&rdo;我看了眼小空姐，小空姐撇撇嘴，一脸不屑地把脸别过去，欣赏旁边一排几个尸体的模样‐‐这让我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损。

刘挖挖一边絮絮叨叨念咒语，一边用指头蘸着往我胸口写。他画了几笔，说国徽太复杂来不及画了，给你弄个阴阳鱼吧，也有镇护的功效。我低头一看，看到胸口有一个像儿童涂鸦一样的圆圈，中间歪歪扭扭多了一道暗红线段。他站开几步歪头端详一番，湘啧了一声，伸出指头又修改了几笔，再退回去看，还是觉得不好，再西航想改，我胸口已经乱七八糟红污一片了。刘挖挖一脸歉意：&ldo;今班没发挥好，阴阳鱼画得不太像，给你改一个大众车标吧。&rdo;

&ldo;喂！别扯淡了！&rdo;

刘挖挖一脸严肃：&ldo;这可不是乱讲的。大众车标是上v下w，加到一起就是威武二字，古代公堂上衙役们喊的，一镇jian恶之徒，二镇阴祟之鬼，可不是信手胡画的。&rdo;

他好不容易给我画完了，又在罐子里抓了一把朱砂，交到我手里：&ldo;这架飞机是三级客舱配置，头等舱是每排5座，公务舱每排6座，经济舱每排7座，左右两条走道。待会儿你在右边，我在左边，一人一道慢慢往前走。你看到有哪具尸体站起来了，就走到他座位前，用右手弄些朱砂点住它的人中，左手去按它的腰眼。它就会重新坐下去了。你再检查一下头盔里的符和安全带上的缚仙索。&rdo;

&ldo;那它要是不坐下去呢？&rdo;

&ldo;那说明它已经站硬了，你就从后头踹膝盖窝‐‐看过一些城管执法吧？&rdo;

刘挖挖做了一个狠踹的姿势，连表情都学得很狰狞。我心中暗叹，想我堂堂一个商人，居然沦落到学城管的地步，还他妈对死人野蛮执法，真是不像话。刘挖挖看我听明白了，比了个大拇指：&ldo;注意我的手势，竖立大拇指是一切ok，食指是有情况，无名指是需要帮忙，小拇指是紧急救援。&rdo;

&ldo;那中指呢？&rdo;

&ldo;意思是操你大爷，什么场合会用到，你自己会领悟的。&rdo;

交代完以后，刘挖挖一指小空姐：&ldo;你，去把空调再调低点，然后在厕所门口看住，别让里面那仨窜出来；再顺便准备两杯冰水，调点朱砂浆备用。&rdo;

我偷偷问他：&ldo;怎么她不跟我们一起行动？&rdo;

&ldo;女人的体质偏阴，不能跟尸体待得太久。&rdo;刘挖挖大声道，然后把脑袋凑过来低声对我说，&ldo;那小姑娘笨手笨脚的，胆子还小，让她在厕所门口看着吧，万一咱俩困在前头，她还能照应一下。再说那厕所里的三具尸体，镇压的法器不够了，就暂时锁在里头，也得有人看着才行。&rdo;

小空姐不知道听到说话没有，白了刘挖挖一眼，去后舱调空调去了。这姑娘除了一惊一乍以外，其实胆色还真是了不得。仔细想想，能让她一个人来管这种包机，肯定不是普通角色。

我们俩一手一把朱砂，站到过道门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前头自动起立的尸体比刚才多了几具，而且还有两具主动坐下的，说明形势正在恶化。

我们对视一眼，刘挖挖说：&ldo;咱们准备动手吧！&rdo;我嗯了一声，正要迈腿前进，他忽然伸出手，&ldo;啪&rdo;地拍了我脖颈一下。我一愣，问他干吗，刘挖挖说这是赶尸匠赶尸前的仪式，叫惊魂掌。赶尸之前，赶尸匠都会拍后脖颈一巴掌，活人脖子软，死人脖子硬，很多人如果没死透，这么一拍就能喘过气来。我听完以后没客气，也狠狠给了他一掌。

仪式搞完，刘挖挖一口浓痰吐到飞机地毯上，晃晃手腕，向前踏了一步，整个人立刻变得渊渟岳峙，连身材都高大了几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踏前一步，发现小腿肚子居然有点抖，这才意识到其实我怕得要命。

&ldo;老马，你害怕了？&rdo;刘挖挖斜过眼来问。

&ldo;嗯……原来以为不怕，不过事到临头，呵呵。&rdo;我实话实说。刘挖挖慡朗一笑道：&ldo;其实死人没什么好怕的，那不过是一堆不再进行能量交换的碳水化合物而已。什么僵尸啊尸魃呀粽子呀，都是没根据的封建迷信，我们赶尸的从来不信。&rdo;

我望着前头此起彼伏的尸林，觉得胃有些微微抽搐，勉强笑了笑：&ldo;听你这么说，应该没什么风险吧？&rdo;

&ldo;没风险，一点都没有。他们已经被我定住了，折腾不出大动静，你不用担心。&rdo;

&ldo;那要是他们没定住呢？&rdo;

&ldo;那他们会袭击最近的活人，而且一咬即死，很痛快，你就更不用担心了。&rdo;刘挖挖看我脸色急遽苍白，哈哈大笑道：&ldo;我开玩笑的。&rdo;我问：&ldo;说清楚点，哪部分是开玩笑？是袭击活人，还是一咬即死？&rdo;刘挖挖答：&ldo;是&lso;很痛快，你更不用担心&rso;那部分。&rdo;

&ldo;……你这是算安慰我吗！&rdo;

&ldo;别废话了！想活命，就赶紧上！&rdo;刘挖挖迈步冲了过去。我一咬牙，心想老子连八宝山都进去过，还怕你们这些小鬼？一股热血涌上来，我朝前猛然冲去，很快便发现自己置身于无数的尸体之间。这些尸体像是睡着了一样，在座位上保持着僵硬的姿态，表情灰暗而无生气，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