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着头皮上吧,东郭先生也要当得像一点才行,徐清提腰,装模作样开始拿起笔来,铺一铺纸。
一笔点在纸上,哦,还要磨墨呢!
徐清准备磨墨时,却眉头一皱,原来摆在徐清面前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少了一样。
没有墨水叫徐清怎么写?哪怕徐清满腹经纶,也不能咬破手指写血书吧!
于是徐清只能搁笔,双手按膝而坐。
反观左右之人都在奋笔疾书,特别是孙有财,写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三百字的文章,硬是让他写出了万把字的气势。
坐在这些人中间,徐清这个样子就有点呆头鹅了,仿佛江郎才尽,酝酿不出文章,要交白卷似的。眼下半柱香过去了,在场之人都是停笔了,唯有徐清枯坐原地
20171229:32:23|46561502
第十六章不易一字
第十六章不易一字
得亏徐清放过十多年学生,考过无数次考试,笔下没了墨,也照样啃鼻头,眉头紧皱,做一个搜肠刮肚。心里却在想:哪个小兔崽子对付我?
看见旁边的孙有财,对,一定是他,他是这文会的金主,我的墨一定是他给偷收了。
一晃,但见孙有财轻笑,将笔一投,双臂的袖袍长长向后一甩,然后将卷子拾起来吹一吹,又看过一遍,微笑着递给身旁侍童,侍童第一个将文章交给陈翊立。
众人见孙有财交了卷,不由笔下生风,紧写起来,徐清也应景的拿着毛笔捣鼓几下。这一捣鼓不要紧,才在纸上划拉几下,笔头里的毛就掉下来了一撮。
笔也有问题!
徐清心想,墨没了算你巧合,可这笔也是烂的,就巧合得太多了吧?敢耍小爷,等下要你肠子悔青。
他又想,这孙有财为什么能第一个交卷?
想起上官仪同他说过的话,徐清恍然,此人附庸风雅,常买文章来充门面的,此刻上场,应当早就请人代写了,自己只需默写一遍就好,当然是第一个交卷的。
若是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了这一幕,还以为孙有财是才思敏捷呢。
孙有财交了卷后,其余士子也是陆续将文章写好了。一炷香后,其他人都是交稿了,场上最后只余下徐清一人。
这时徐清才发觉时间过了,场上只剩他了。暗骂一声,没有趁人多的时候毁了试卷,可惜!也是笑了笑,拿了面前这张白纸,吹了吹,看了看,检查一下,递给了身侧的侍童。
这侍童抿嘴一笑,将徐清的白纸递给陈翊立,说士子们都写完了。
由于是侍童转手,徐清又早早退到了人群中,陈翊立没看是徐清所交的,但他看到是一张白纸时,也是眉头微微拧起。
当然了,这是文会,并非科举考试,交白卷也是无关紧要,但这里一县名士汇集,县令坐镇。如此场合写不出文章来,交了一张白纸,那可真有负读书人之名了。
陈翊立本着给人留情面的原则,也不当场说破,只是将徐清的白纸放在最末,再一次一张张看起了文章。
一张张粗看了一遍,交的卷已是翻过来了,排在卷首的,当然是孙有财的文章。
陈翊立第一个念起孙有财的名字来,只见孙有财笑了笑,左右顾盼了一番,然后挺直身子,显然对自己的文章极有自信。
因是小品文,所以篇幅很短,陈翊立看着看着干脆念出来了声音:&ldo;……余家钟鸣鼎食,向不知稼穑之苦也,百口随吾而食,锦缎婢女数十人伺……怒则各戚戚……
念完后陈翊立低声道:&ldo;此文似自述之文,却尽显富贵风流。风流,富贵是有了,却不见回转,终是……唉,&rdo;
这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旁人却是听不见。
陈翊立叫孙有财坐下,却没说其他话了,这让期待满满的孙有财不由失望了。这可是他费了三百两从别人手上买来的文章,不说得个文魁吧,总要得几句夸奖不是?
除了孙有财,在场士子都得了陈翊立的一些点评,文章差一点的,就指点他开篇布局,行文造句之法,文章好一些的,就指点他气象,境界。总之不论好坏,总有一句点评,有教无类,却又依照学生的水平不同,给出不同的建议。
在场的,无论是虚心求教的学子,还是毛遂自荐的书生,亦或是附庸风雅的商人,都或多或少地悟出些什么来。
徐清虽然交的白卷,心里也是不住的点头,心道此人真可称得上&ldo;师者&rdo;!小品文的流行,还要到明清&ldo;重文章&rdo;之时,没想到早在这唐朝,一个不知名的县令发现了小品文的奥妙,关键是还造诣不小。
另一边,徐清也在心里反思一下自己,不可自持才华,依着后世的知识,就小看天下英雄了。
陈翊立念完又举了数人文章来念,说道上官仪的文章时,却是提出了好几点批评之语:&ldo;游韶这一篇文章做的仓促,虽是中上之文,却多露斧凿之痕,反而少了小品文的随适。&rdo;
上官仪听了,掩面一下,当下拜道:&ldo;多谢陈公,确实是小子浮躁了。&rdo;
在来之前,上官仪可是抱着&ldo;打脸&rdo;的目的来的,可是看到陈翊立谆谆教导众人,不由心里佩服起来,到了此时,却是虚心受教了。
孙有财却是高兴了,刚才一路面批下来,只有他的文章没有受到批评,难道是那篇文章已经超出了陈公的水平,无可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