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皇上竟真的要动我令狐家?&rdo;令狐柔扶着令狐沛的手开始发抖。她虽然是个女子,这些年虽父兄上阵杀敌,没有一次临阵脱逃,如今大败北狄,皇上就向他们令狐家举起了铡刀?
令狐沛心中何尝不酸涩难当。他一生征战,年轻时护不住妻子,到如今鬓发斑白,还要靠着舍去儿子来保住全家的性命。
&ldo;这就是我效忠的皇上?这就是我令狐家,效忠的皇上?&rdo;令狐柔不知是在诘问父亲,还是在诘问自己。她将兄长的虎符交了出去,才致使兄长走到如今的绝境。
&ldo;二皇子只给我三日。三日期限一到,他便亲自率兵,杀入临安城,到时……&rdo;
令狐柔从愤怒到无力再到麻木,好似只是一瞬间,&ldo;到时,这天擎,就再也没有我令狐家了。&rdo;
&ldo;是。&rdo;
这已经不是抉择。这已经是绝境。
她以为皇上将她父亲放回来,就已经是度过了这一难关,却不想,更大的危险还蛰伏在后面。
&ldo;小柔,我护不住你的母亲,现如今唯一的心愿,就只有你了。&rdo;令狐沛每一字,都好似沾着血气。
令狐柔站也站不稳,跟着令狐沛一起倒在了地上,&ldo;娘亲……&rdo;
她幼时就没有了母亲,身边只有父兄,但父兄随时严苛的人,但都处处为她‐‐从前她落在敌阵,是兄长单枪匹马而来,将她救上马。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觉得,自己和兄长的距离很远,远到只能生出满心的敬畏,而生不出孺慕之情。
&ldo;小柔,爹只想你好好活着。&rdo;
令狐柔喃喃,&ldo;好好活着……&rdo;
好好活着,就需要舍掉兄长的性命。
她忽然想起,二皇子和她说的,放她父亲回来,需要她去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拿走兄长的虎符,第二件事,就是交出兄长的性命。
她到现在,才明白。
令狐沛抬手拭去她脸上泪痕,不想刚擦去一滴眼泪,另一滴更加滚烫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
&ldo;将军。&rdo;长青见令狐胤脸色苍白,手边放着一碗还升腾着热气的药。
那是他要端去令狐沛房中的。
&ldo;将军……&rdo;长青看见令狐胤放在桌上的手颤抖的不像话,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反常的令狐胤。
令狐胤不光手在颤抖,连声音也在颤抖,&ldo;好冷啊……&rdo;
&ldo;冷?&rdo;今年的冬季比往年都来的晚一些,如今虽然冷,但却没有冷到要发抖的地步,&ldo;将军,我去拿些炭火过来。&rdo;
&ldo;不……不用了。&rdo;令狐胤的手抖的太厉害,以至于他手边放着的药碗都掉到了地上。
深棕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ldo;将军!&rdo;长青上前一步。
&ld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do;令狐胤记起了周琅同他说过的话来,那时他就觉得这是一句箴言,如今果然契合了他的下场。令狐胤忽然大笑,只是那笑声里又透出一股子凄凉的味道。
是他自己要斩断退路。
是他自己要赌一赌人心。
令狐胤抚着胸口佝偻下身体。他真的觉得冷,好似身处寒冬,自己一腔热血,尽数浇在了寒冰上。
长青上前几步,想要去扶令狐胤。
令狐胤埋身在阴影里,声音冷淡好似要消逝,&ldo;出去。&rdo;
长青欲言又止,最后也只答出一声,&ldo;是。&rdo;
等到大门紧闭,一直低着头的令狐胤,也没有抬起头来。
……
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