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魂像被抽干力气一样抱着膝盖蹲了下来,他不久前还是一个开朗乐观的鬼,现在却看着像死鬼。
“我确实不是病死的,我是自杀的。
“我跟季逸,从小就是邻居,两家关系很好,他父母待我就像亲儿子一样,我爸妈待他也是。
“我们一起长大,到了青春期,发现互有好感,纠结了一小下,然后就顺从本能在一起了。
“我们双方父母都挺保守的,这种事自然就没告诉家里,直到某天我弟直接推门进了我卧室。
“当时两家的家长在隔壁打牌,我弟跑过去说,哥哥跟逸哥哥在玩亲亲,然后火山就爆发了。
“两家人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被锁起来,听说季逸要被家里送到国外。
“后来我俩想尽一切办法跑出来,但没有地方去。有一天在街头,我特别绝望,就脑抽地跟季逸说,要不咱俩自杀吧。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清除我家人的记忆了吧。我死后他们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我可以接受他们悲伤地活着,思念着活着,但我不想让他们愧疚地活着,明明就只是我自己蠢而已。”
“你是挺蠢的。”我没好气地评价了一句。
凌魂表情可怜巴巴:“我已经为我的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别雪上加霜了呗?”
我不爽地往一旁白了一眼:“然后呢?他杀了你,又不想死了?”
“当然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吃药,只有我死了,他被抢救了回来。”
“那他杀你又怎么解释呢?”
“我不知道!”凌魂很不开心地嚷道,“你就是不相信季逸对我是真心的!你就是阴谋论!”
“哈!”我气笑。
“季逸对我好得不能再好了,我们约好一起去死之后,走黑路搞了两瓶药,我一颗,他一颗,我一颗,他一颗。药太多,吃到一半,我累了,撒娇要他喂我,他就喂我一颗,自己一颗……”
“……也太懒了吧你!!”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半分钟,我和凌魂异口同声地喊道:“喂药!”
可怜季逸,应该是史上最无辜的凶手了吧。
凌魂找出了真相,悲喜交加。
“竟然是因为这个,难怪怎么都擦不掉,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你说呢?这上面写着,除非你原谅他。”
“可我压根也没怪他啊。”
凌魂抬起头,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井口大喊:“我原谅季逸了!”
回声一层层荡漾开去,我原谅季逸了——我原谅季逸了——原谅季逸了——
“现在呢?”他问。
我捡回季逸的书试了试,还是不行。
“我也不可能直接去找季逸,他听不到我的。我试了这么多人,只有你能听到我说话。”
“那你觉得我去找他说,会不会被当成神精病?”
“那怎么办呢?这个解决条件根本就是个悖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