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绎是被老曹摇醒的,迷糊着一张臭脸,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先被老曹蛮力拉下了床。
&ldo;走走走,去三院!谢承他们出事了。&rdo;
坏消息让周绎凝固了几秒,随即就是一阵心惊肉跳,他红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心想我一定是在做梦,但梦跟现实是反的,等我醒了就好了。可他一路被老曹牵到icu门口,都没能成功地醒过来。
林帆在里面,只有邵博闻一个人在外面,坐在贴墙的蓝色塑料椅上,岔着双腿,上半身用手肘撑着压在膝盖上打电话。
&ldo;我兄弟啊,你没事吧,啊?听你声儿咋不对呢?&rdo;来电的是老袁,他本来准备l市的救援告一段落后,来邻市看看兄弟和他媳妇。
l市的地震损失惨重,老袁热心公益,自然坐不住,人已经到了灾区,捆着红袖章在物资去用喇叭指挥,忙里偷闲给邵博闻打电话问好。
按理邵博闻该客气一句&ldo;没事&rdo;,可眼下实在是有点丧,一点面子都不想要,他&ldo;啊&rdo;了一声,说:&ldo;余震把工地震塌了,我好几个员工被压在下面了。&rdo;
老袁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正经地说:&ldo;……缺钱不缺?有需要跟我说。&rdo;
手术都没做完,赔偿的程序还早得很,而且基坑的伤亡跟灾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邵博闻心里发暖,说:&ldo;先谢了,要钱的时候给你电话,你去忙吧,帮我们都积点德,保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rdo;
老袁应了一声,挂掉电话后低头去募捐渠道上又捐了6666块钱,留的姓名是邵博闻,他信佛,觉得付出是有愿力的。
准备输密码的老袁没看路,一个年青人斜里冲过来他没看见,那兔崽子跑得飞快,扛的方便面箱子将自己手机带翻了也没留步,老袁气得要死抬头怒目而视,却发现那人蹿到了另一个人面前放下东西就给人来了个熊抱,还说让你别来别来。
高个那男的西装革履,商务的有点像邵博闻,老袁见他低头笑着对瘦子说了点什么,然后瘦子蹭蹭跑回来给他捡手机,估计是瞥见了留言框里的名字误会了,对老袁说&ldo;不好意思邵先生&rdo;。
春节前老袁其实在医院见过这俩,还跟常远打比方说人的妈生来就好,可时间一长他忘记了,因为是陌生人,他也没费心解释,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转头捐完钱就忙去了。
同一时间,医院这边邵博闻刚收线,就听见了周绎有些变调的声音:&ldo;老大,谢承呢?&rdo;
邵博闻用那个砖头机指了指楼下,说在手术,郭子君帮忙看着在,周绎于是拔腿就跑了。
老曹心里除了倒血霉,再没其他的感慨想发了,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朋友,他都心疼邵博闻,他过去捏了捏对方的肩膀,小声地说:&ldo;回去休息会儿吧,后面的事情只会更多,还都只有你能干,可千万不能开始就熬倒了,你尽管交代,我跟周绎先看着。&rdo;
邵博闻脸色差得都白出了一个色度,可这一点都不能让他看起来更帅一点,他胡子拉碴、眼底血丝密布,扭头静静地看了老曹一会儿,才忽然露了个很浅的笑,点头说&ldo;好&rdo;。
事态的基本走向他心里都有数,马上家属会云集过来,建设方也得组织会议,时间和钱的问题会变成他身上的两个黑洞,多少都不够吞,可邵博闻顺着老曹的好意离开了手术层,却不想回家去,常远还在医院里,他身心都累得要命,也想找个人靠一靠。
常远一个人在照影室,被抬着进去、推着出来,他的前三叉韧带被重物砸断了,接下来少说也得跛三个月,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从肉眼来看他腿上其实就一大块淤青,谁知道就严重到要杵拐了。
那要是我走路岂不是还还要人扶了?常远心烦意乱,正纠结床杆忽然就被敲响了,护士拿着他的病历,疲惫地问他家属呢。
常远琢磨着要怎么扯个谎,邵博闻沙哑的声音就冒了出来:&ldo;来了来了,不好意思。&rdo;
护士责怪他玩忽职守,交代了术前的种种注意事项就走了,邵博闻在床头坐下来,看他的脸和脖子上还沾着灰土,胸口登时一阵紧缩,他这家属未免当的太不称职。
常远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不说话,眼神极度压抑,心里就一阵不安,他搓着邵博闻的手臂,放慢了语速说:&ldo;怎么了嘛?你别不说话,是不是林哥的手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