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日,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马车在梁溪城门过公验时,许意晴百无聊赖趴在窗边,盯着墙根下长着几个红彤彤果子又光秃秃的柿子树。
排在前头的两位商客好似是要西行做生意,操着吴江口音表达着对家乡的依依不舍,“这个时候虎丘的枫叶都红了,层林尽染绯色,美不胜收,可惜了,今年没机会去看了。”
“唉,是啊,再过些时日,冬酿酒街上也好卖了,冬天不喝上那么一口,总感觉少些什么。”
许意晴心血来潮,扬声问道,“虎丘的枫叶很好看么?”
冷不丁插出个女声,俩客商都怔了一怔,扭脸循声看来,瞧见这马车队伍非富即贵,车帘是虚掩着的,只瞧见半张清丽的侧颜,想来是哪家贵女起了玩心。
他们走南闯北,最擅交际,于是爽快答道,“虎丘秋景最胜,枫叶瑰艳,霜色流丹,五步一画,十步一景,姑娘若有闲情,可千万别错过。”
许意晴应道,“好,我记着了,多谢二位先生推荐。”
正好也轮到那俩客商过公验,俩人朝马车这边抱拳致意,便走开了。
一个念头突然起了,就像夏日里疯长的爬山虎迅速蔓延了整面墙,许意晴本来只那么随口一问,可旁人真的答了,那去虎丘看枫叶的念头就遏制不住的发散开来。
耳畔像是有个声音在低语诱惑,“离得这样近,错过了多可惜啊。下次再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去吧去吧。”
等马车驶出城门,她伸手扶住窗框,深吸一口气,扬声吩咐着,“改道,去虎丘。”
虎丘,苏州的虎丘。
梁溪离苏州是真的近,日暮西山时,她便进了苏州城。
苏州城比梁溪繁华的多,当晚许意晴于府城里规格最大的客栈投宿,安心睡了一夜,翌日一早就去虎丘。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枫林的确很美,美若画卷,不虚此行,可置于林中,许意晴还是觉着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不知不觉,天上飘起了小雨。
丫鬟春鹃忙取了伞上前,“姑娘,下雨了,咱上马车吧。”
秋日的雨水落在面上,丝丝沁凉,许意晴抬手抹了把,“嗯,上车吧。”
她心里很清楚,她特地改道来苏州,根本不是为了看这劳什子的枫叶。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实就是想见那个人。
秋雨绵绵,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在青柏巷口那间小院前来回停驻许久。
马车内,春鹃憋了许久还是没憋住,“姑娘,这雨愈发大了,您不是说看完枫叶咱就启程回京么……”
放着天还亮着不赶路,跑到这府门前虚度光阴,真真是小姐不急丫鬟急!
许意晴盯着那门,纠结许久,像是寻求一个肯定般,问着春鹃,“谢二哥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也该亲自跟他道个谢吧?不然岂不是很失礼?你说是不是?”
春鹃,“……”姑娘您想见谢大人就直说嘛。
也不等春鹃回答,就见许意晴自言自语地点头,“嗯!我是来道谢的!”
鼓足勇气后,她转身钻出马车。
春鹃见状,忙揣着桐油纸伞跟上前去。
眼见快要走到那院门口,自家姑娘又在二十步之外,陡然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