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张脸在某些时候非常好用,只要是有利的,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可以,而且足以以假乱真。
然而假的永远成不了真。重要的人死了,会因为悲伤而流泪,对他而言,仿佛是什么稀罕事一般。
曾经有妖怪诅咒他,说他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妖狐对此嗤之以鼻,把这种诅咒当做玩笑。
明明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谁不会死呢?
阿谖放开捏住的信纸,情绪似乎也随着力道的松开而平静下来,她问:&ldo;是谁?&rdo;
贺茂秀玄本来还想着该如何安慰她,没想到阿谖会突然发问。
阿谖看着纸上的一行墨字,信纸变得皱巴巴的,字也变得支离破碎。
&ldo;信没有拆封过的痕迹,但您却像一开始就知道里面的内容一样。&rdo;阿谖静静地看着贺茂秀玄,&ldo;我想,您应该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作为阴阳寮未来的主人,必然知道更多蛛丝马迹吧。甚至,这件事的调查是交给你的。&rdo;
贺茂秀玄看着阿谖的面容,虽然睫毛上仍有细碎的泪珠,但她的眼神却已经没有了脆弱,清冷如剑光,却不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剑。
怎么说源助雅也是克明亲王的爱子,父亲和两位兄长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此次出事又是为了讨伐妖怪,无论如何天皇也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如今安倍晴明失忆,贺茂保宪坐镇平安京,最需要积累实绩且能力足够的阴阳师,非贺茂秀玄莫属了。他本来就是要去调查追捕杀死源助雅的凶妖的,只是半路上遇上地震鲶的事,生生改了计划,决定先处理安置好灾民再说。
按照常理,死者的亲属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为好。本来打算调回源清雅,不过他坚称要做完弟弟没有做完的事,现在还驻守在原地。
如果阿谖会冲动行事,无论他对阿谖有多少好感,他一个字都不会说。他不会为了任何目的把人牵扯进与一只发狂的凶妖有关的事里去,令其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贺茂秀玄把嘴里回避的话咽了回去,&ldo;姬君猜得不错,此事的负责人是我。&rdo;
在他面前的,要是是那个只远远地惊鸿一瞥,令他对她的策论惊艳不已的女孩,他一定不会承认,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将尖刀刺向自己,令他想要与之相交的女孩。
这不仅仅是对才思敏捷者,与想要学习阴阳术的女孩的好奇,而是想要以阴阳师同袍的态度对待的尊敬和信任。
见他这么大方的承认,阿谖反而有点惊讶。
她原以为,像贺茂秀玄这种谦谦君子,一定有一百种不留痕迹地拒绝她,但他却选择了第一百零一种。
&ldo;您不怕我难以控制情绪添乱吗?&rdo;阿谖问出了心中所想。
无论是阿谖急于复仇打草惊蛇,还是又赔上一条人命,都会给贺茂秀玄带来麻烦,她本来以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是不会被考虑的。
&ldo;所以姬君要答应我,不要触动伤口。&rdo;贺茂秀玄又嘱咐了一句,&ldo;以后我们是同伴,姬君不用这么拘谨,用平语就可以了。&rdo;
这是完全没有怀疑她会冲动行事啊。
阿谖看着贺茂秀玄无懈可击的笑容,难得的担忧起来,贺茂保宪这种芝麻馅居然教出一个傻白甜当继承人,这样真的好吗?
不说以前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大天狗,就连知道她能力的源博雅和安倍晴明,也从没给过她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她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