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塞尔消失了。融化了,渐渐没了:犹如不透明的晨雾,黎明时乳白一片,在越来越明亮的晨曦下渐渐褪去。他心爱的杰塞尔!‐‐那个一头&ldo;苏格兰鬈发&rdo;的女孩,那张处女膜那么鬼难戳破!只化成了一团四散的分子,原子?
因为这就是死亡。而过来只不过是个序曲。是心愿把他们留在布赖,为了所爱的人他们不情愿离开。心愿仍然把奎恩特留下来了。事实刺痛了他。只是分子,原子?我们爱得那么狂热?他看见迈尔斯渴望的脸,感觉到迈尔斯羞涩大胆的抚摸。
准备好面对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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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赖府受到惩罚的人(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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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恩特脚上沾着露水,像野兽一样喘着粗气,透过落满尘垢的窗框往屋里瞧。可怜的迈尔斯终于给发现了。&ldo;圣奥特利&rdo;发现他可疑地躲在书房,舒适地躺在面对墙角的摇椅里‐‐书房在二楼,是一个有拱顶的房间,很久没有人踏进去过一步(就连老爷难得回来那次,也没有进去过)。那是有身份的人去的地方,有点儿像陵墓,黑色橡树木纹的嵌板上悬挂着早已被尘埃吞噬、被人遗忘了的先祖的画像;十二英尺高的书架直达天花板,架上满登登地插着古旧发霉的书籍。有皮面上蚀刻金字的大卷,看上去几百年都没有人翻过。十岁的迈尔斯,面容鲜活,笑起来无忧无虑,天真活泼,跟这么阴暗的地方很不相称!
&ldo;圣奥特利&rdo;背着手,嘴唇苍白,质问迈尔斯为什么&ldo;溜&rdo;进这个地方,为什么藏在椅子里,把脚缩起来,这么安静?‐‐&ldo;明明知道我一直在喊,在喊你?&rdo;
迈尔斯朝窗户看了一眼,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瞥,欢快地说,&ldo;我只是看这本书看得着了迷,你瞧‐‐&rdo;他把放在膝盖上那一卷古书《宗教裁判所指南》指给女教师看。&ldo;圣奥特利&rdo;干巴巴地问道:&ldo;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把阅读拉丁语当成乐趣来了?&rdo;迈尔斯咯咯地笑道:&ldo;我跟大家一样,读拉丁语就是为了‐‐受罪。&rdo;
&ldo;圣奥特利&rdo;企图把《宗教裁判所指南》从迈尔斯的膝盖上拿开,但迈尔斯搞了一个恶作剧,把书摊开,厚重的书&ldo;砰&rdo;地掉到地板上,扬起一团灰尘。迈尔斯喃喃说道:&ldo;噢,对不起!&rdo;
迈尔斯又瞥了窗户一眼。奎恩特,你在吗?
奎恩特朝前探身,想和迈尔斯的目光对接,但那个难缠的女教师走到他们之间把他俩隔开了。他真想徒手把她扼死!她立即盘问起迈尔斯来,虽然盘问得严厉,却带有乞求的语气。&ldo;告诉我,迈尔斯:你妹妹真的跟那个女鬼交流过了,是不是?那个我的前任?这就是福罗拉害重病的原因吧?&rdo;可狡猾的迈尔斯立即予以否认,甚至说他不知道&ldo;圣奥特利&rdo;说的是什么。他摇身一变表现得像个小得多的孩子,&ldo;圣奥特利&rdo;伸手想把他抓住,他作鬼脸,东躲西闪,他的眼睛又飞快地往窗口一瞧。奎恩特,该死的,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ldo;圣奥特利&rdo;敏捷得像一条蛇,一把抓住了迈尔斯。她那对近视的死鱼眼放出传教士好心劝善的光。&ldo;迈尔斯,亲爱的,只要把事实讲给我听,你知道,别撒谎:你会使耶稣基督心碎,也会使我伤心,如果你撒谎的话。可怜的福罗拉受了&lso;杰塞尔小姐&rso;的诱骗,是不是?‐‐而你,‐‐你和&lso;彼得?奎恩特&rso;搞的又是什么名堂?你知道,如果对我说实话,用不着怕他。&rdo;
迈尔斯油滑地狂笑,矢口否认。&ldo;你说的事我一点不知道。福罗拉没有病。福罗拉到伦敦是去看我们的叔叔。杰塞尔小姐的事我压根不知情,她死的时候我去学校了,不在家。至于彼得?奎恩特‐‐唔,&rdo;他涨红的脸蒙上厌恶的表情,&ldo;‐‐那人死了。&rdo;
&ldo;不错,是死了!但是,他还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在布赖,一直在!&rdo;女教师的爱心被漠然视之,难过地高声叫道:&ldo;迈尔斯,我想,你是知道的。&rdo;
&ldo;&lso;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rso;?&lso;一直在&rs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哪里?&rdo;那孩子一脸漠然,天真无邪的模样,把人弄得昏头转向,奎恩特瞧着也不禁感到纳闷。&ldo;该死的,你在哪里?&rdo;
&ldo;圣奥特利&rdo;得意洋洋地指着奎恩特把渴望的脸紧贴着的窗框。那女人肯定不知道奎恩特就在那里,但她却认定了奎恩特在,她疯狂地走来走去,指着迈尔斯惊恐的目光责备说:&ldo;在那里!‐‐你一直知道他在那里,你这个坏孩子,坏孩子!&rdo;
虽然迈尔斯直视着奎恩特,却似乎看不见。&ldo;什么?&rdo;他叫道。&ldo;&lso;彼得奎?恩特&rso;‐‐在哪里?&rdo;
&ldo;那里,我说‐‐在那里!&rdo;女家庭教师大发雷霆,敲着玻璃,似乎要把玻璃敲碎地说。
迈尔斯痛苦地放声大哭。他面如死灰,看样子要彻底垮了。然而,当&ldo;圣奥特利&rdo;想要把他搂在怀里,加以保护的时候,迈尔斯却把它推开。&ldo;别碰我,别管我!&rdo;他叫嚷着说,&ldo;我恨你!&rdo;
他从房里跑出去,把&ldo;圣奥特利&rdo;扔在后面。
留下&ldo;圣奥特利&rdo;和彼得?奎恩特透过窗户四目相对,此时没有了激情,像一对在彼此的怀抱中已经受够了磨难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