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群怪人,我收回斜睇,卷起黄绢双手奉上:&ldo;大人。&rdo;
魏老头疏落的长须颤得越发剧烈,布满细纹的老眼抖得越发夸张,看来病的不轻啊。半晌他快速地抽过黄绢,清了清嗓子:&ldo;嗯哼,定侯递来国书,说是要到云都过冬。&rdo;老目瞥了我一眼,又急急垂下,&ldo;丰侍郎你与定侯打过交道,礼侍方面就交给你了,如何?&rdo;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真是春雨润心头,染就一溪新绿。抑制不住浓浓欢喜,笑容渐渐漾深:&ldo;是,下官定不辱使命。&rdo;
&ldo;哗~&rdo;薄纸再次飞舞,一阵死寂。
魏几晏指着案上的一叠公文,两眼发直、鼻翼抖动,身体似在抽筋。
中风!这绝对是中风的征兆,轻步上前,善意开口:&ldo;大人,要不要下官去请太医给您瞧瞧?&rdo;
&ldo;哼、哼、哼,哼哼。&rdo;老头飞眨双目,不住清喉,&ldo;不用,不用。&rdo;眼神似在闪避,&ldo;你,把这些公文送到户部去,然后再到文书院去取新的来。&rdo;
&ldo;噢。&rdo;我依言捧过那叠文书,置身上前,再开口,&ldo;大人要保重啊。&rdo;
&ldo;嗯,嗯,嗯。&rdo;老头闭着眼,敷衍地应声,&ldo;丰侍郎初来乍到,就多去各部熟悉熟悉吧,这里由老夫坐阵,你就放心的去吧。&rdo;
唉?下逐客令了。摸摸鼻子,识趣地快步走出礼部。身后的棉布帘刚刚放下,就只听里面传来重重叹息:&ldo;唉!&rdo;脚下一滞,差点摔倒,这叹气声语音夹杂,明显是集体吐气。
&ldo;大人真是英明。&rdo;马屁声响起。
我缓下脚步,竖耳倾听。
&ldo;是啊,若丰侍郎还在,那今日下官们怕是难以做事了。&rdo;
混蛋,尽歪怪!可恼!
&ldo;大人派侍郎出去行走真是一箭双雕啊。&rdo;
嗯?有阴谋?从拐角处退回,屏息偷听。
&ldo;让他去户部走一趟,那帛修院今日就难以办公了!&rdo;
&ldo;哈哈哈哈!&rdo;一屋朗笑。
忿忿转身,疾步而行,当我是祸害?可恶!可恶!
暖阳静静地洒下,在肃穆的午门里投下一片光、一片影。云都的冬不似北地的冷冽,却透着沁骨的湿寒。抱着一叠文书,走过连接台阁两院的千步廊,迈入了右相的势力范围。
&ldo;你是?&rdo;廊角站着一个年轻人,著着与我同色的从三品官袍。
我拱手一揖,亮声答道:&ldo;在下是礼部侍郎丰云卿,奉魏尚书之命,特来户部递送文书。&rdo;
&ldo;礼部侍郎?&rdo;平凡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扬起极其世故的微笑,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缓缓走来,&ldo;原来你就是丰少初啊。&rdo;他深深一礼,笑容有些扎眼,&ldo;在下祝庭圭,字孝先,乃是吏部侍郎。&rdo;
吏部掌握着官员升迁,古来即被称作天官府,是为台阁四部之首。此人年纪轻轻即为吏部侍郎,可见前途无量。而吏部又为七殿下的巢穴,这祝庭圭定是他的心腹。思及此,面上带笑,心下设防,再一礼:&ldo;云卿刚刚入朝,还不熟悉各殿结构,还请祝侍郎为在下指个道。&rdo;
&ldo;荣幸之至。&rdo;
两人并行,我小心地与他保持距离。胸前的绳结,已由四品馨结换成了三品鱼结,红色的穗子在北风中打着转,身上淡紫色的官袍微微飘动。
&ldo;少初?&rdo;祝庭圭主动开口,他偏过脸,笑得诚恳,&ldo;丰侍郎不介意在下直呼你的表字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