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凛无奈一叹。那晚在风月楼与琳琅畅谈,不觉间直到天明。他发现琳琅对诸多事情,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仿佛风月之地的一股清流。待结束谈话,两人竟仿佛早已熟识一般。他匆匆赶回客栈已是天明,却发现上官紫燕独自坐于青翊房中出神,手中便是握着这金锁。上官凛认得此物,乃是青翊所有。上次在城门口,他曾欲将金锁交与上官紫燕,上官紫燕并未收下,不知为何现下到了上官紫燕手上,可青翊却不见了踪影。
上官凛也曾试探地询问上官紫燕,但上官紫燕只有淡淡二字&ldo;走了&rdo;。上官凛不便多问,思及前一晚他与青翊的对话,他料想青翊必是有他非离开不可的理由。这几日,上官紫燕虽看似同平常无异,但时常会望着金锁发呆。上官凛明白,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心无烦忧的妹妹,她的心缺失了一角,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做出强颜欢笑的模样罢了。
上官凛起身,走到上官紫燕身旁,重又唤道:&ldo;紫燕……&rdo;
上官紫燕这次才终于回过神,转头报以询问的目光:&ldo;哥哥?&rdo;
&ldo;紫燕,有些事要讲求缘分,莫要太执著于心才好。&rdo;
&ldo;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青翊所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rdo;上官紫燕说着,又摇了摇金锁,俏皮笑道,&ldo;他曾说,不管身在哪里,都会循着上面的铃声找来,果然是骗人的,无论我怎么晃,他也不会再回来了。&rdo;
&ldo;紫燕,你若心里不快,尽可以同哥哥说。&rdo;
上官紫燕摇摇头,小心地收起金锁,故作轻松道:&ldo;我没事,哥哥你方才说了什么?&rdo;
上官凛见状,也不再逼她,只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原本的话:&ldo;我看你这几天都闷在房里,想问你上街去逛一逛可好。&rdo;
&ldo;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rdo;上官紫燕雀跃地拉住上官凛的衣袖,便向外走去。上官凛只来得及露出一抹苦笑。
昨晚一场大雨,将街道冲刷得分外干净。空气中浮动着雨过天晴的清新,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目,偶有一两朵白云悠然飘过,正可谓一片和煦。行在街上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舒适,令人周身倍感轻松。
但上官紫燕显然无心享受这份惬意,她拉着上官凛穿行于各个摊贩之间,仿佛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尽管手中已塞满食物和一些零碎小玩意,她仍兴致不减地挑选着。上官凛只宠溺地跟在后面,一一付了钱,他希望上官紫燕能借此暂时抛却烦恼,哪怕仅是眼前一刻也好。
忽而人群有些骚动,若不是上官紫燕一直扯着上官凛,两人险些被挤散。他们驻足观望,发现很多人皆往同一方向赶去。上官紫燕疑惑道:&ldo;哥哥,前面怎么了?&rdo;
上官凛摇了摇头,随手拉住一名正经过身边的人问:&ldo;请问出了何事?&rdo;
&ldo;听说护城河漂来一具尸首,官衙正派人去打捞呢!&rdo;那人说罢,忙脚步匆匆地继续赶去看热闹了。
上官凛道:&ldo;紫燕,我们也去看看。&rdo;
&ldo;嗯。&rdo;
两人随着人流,很容易便寻到了打捞尸首的现场。河岸边已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随后赶到的官差,设起人为的屏障,将百姓隔开在十几步之外。上官紫燕和上官凛艰难地挤过人群,终于能清楚看到前面的情形:几名官差正将一具尸首从河中吃力地抬出,放到距护城河远一些的地上,尽管那里已铺设好干燥的毛毡,但一接触到尚滴着水的尸首,还是被湿淋淋地晕染出一大片水渍。
&ldo;是顺着因昨晚大雨而上涨的水流从城外冲进来的吧?&rdo;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议论。
&ldo;真可怜,是不是溺水而亡?&rdo;
&ldo;谁知道,这就是官府该去查的事了。&rdo;
见几名官差简单查验过后,又抬起尸首准备离开,上官紫燕偏头向上官凛询问:&ldo;他们会将尸首送去哪儿?&rdo;
&ldo;应是刑部的停尸房,刑部中的赎罚处,专门负责处理京中掌罚罪事,凡京城中罪案,皆会交由赎罚处,由主事调查审理后,再由刑部侍郎、尚书审核定案。&rdo;
&ldo;刑部赎罚处,不就是……&rdo;上官凛掩住上官紫燕的口,以眼神示意她在此不宜多言。
此时被抬的尸首正好经过围观人群前,被河水浸得肿胀的尸首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尸首仰卧,眼口紧闭,一张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已扭曲变形得几乎难以辨认。全身浮肿得变大了好几圈,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吓得一些胆子略小的人,赶忙闭上了眼。
&ldo;咦?这不是陈老板吗?&rdo;忽然有人惊呼。
&ldo;哪个陈老板?&rdo;这一声立即引来人群的沸腾,人们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ldo;你认得此人?&rdo;
&ldo;就是那个据说在风月楼一掷千金,包下琳琅姑娘,还曾言及要为她赎身的米商陈万良嘛,我之前在风月楼门口,见过他和琳琅姑娘在一起。&rdo;
&ldo;难怪最近没听说他在风月楼出现,原来是死在河里了。&rdo;
&ldo;唉,世事难料……&rdo;
周遭的话语传入上官凛耳中,他微微蹙起眉,似是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开口唤道:&ldo;紫燕。&rdo;
&ldo;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