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对,一切都好。&rdo;
&ldo;好吧。等你回来后,他们还要放上一把火。看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个必要。你离开前,闸门上的读数有点奇怪。完全是为了以防万一,尼尔森现在已经在清洗气闸内部了。我们会尽快把一切准备妥当,好等你回来。&rdo;
茱丽叶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说法。她当初穿过第十七地堡气闸室时的情形已经足够叫人毛骨悚然的了,但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她仅仅是在自己身上淋了一层黏糊糊的残汤,便让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源自于对外面空气的担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断;而高温消毒,也不过是一种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的非常规手段,他们唯恐有一丝一毫的空气渗漏进去。此次任务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毫发无伤地回到里边,不再受烈火焚身之苦,也不用再在医院里住上一遭。不过,她也不能拿全堡的安危来冒险。
她掐住指头,突然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豪赌。&ldo;那边还有人在看吗?&rdo;她问卢卡斯。
&ldo;对,好多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大家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do;
&ldo;我想让你清场。&rdo;她说。
她松开了手指,没有应答。
&ldo;卢卡斯?你听到了吗?我想让你叫所有人离开,至少与顶层保持四层楼的距离。把所有无关的人员都清走,好吗?&rdo;
她等待着。
&ldo;好。&rdo;卢卡斯的回答后面,是鼎沸的人声,&ldo;我们正在照做,尽量安抚大家。&rdo;
&ldo;告诉他们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闸门上的读数。&rdo;
&ldo;正在办。&rdo;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馁,茱丽叶希望自己不是多此一举,白白激起恐慌。
&ldo;我这就去取最后一份样品。&rdo;她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工作上来。他们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一切都会顺利的。幸亏他们在气闸室当中安装了探测设备。下次出来时,她希望也能在监测塔的镜头上安装上一个永久防护罩。不过,这事得一步步来,她不能走得太远。随即,她朝着山脚下的一名清洗人员走了过去。
他们所选择的那具遗骸,生前名叫杰克&iddot;布兰特,在其妻二次流产后,整个人陷入了癫狂,因此才被派出来清洗镜头。这件事,距今已经整整九年,茱丽叶对他知之甚少‐‐兴许,这正是他们选择他作为最后一份样品标本的原因所在。
她径直来到了那具遗骸的左侧。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过后,那套衰朽的清洗服早已褪成了死气沉沉的暗灰色,表面上那层曾经闪闪发光的涂料,也已变成了斑驳的劣质油漆一般。靴子被腐蚀得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面罩也已破裂。杰克就那样躺在那儿,双臂交叉,叠于胸前,双腿平伸,就像是打了一个盹便不曾起来一般;或者说,更像是躺下身,正凝视着显示器中那片澄澈瓦蓝的天空。
茱丽叶将最后一个样品罐拿出,只见上面标注着一个数字:3。随后,她跪在那名死去的清洗人员身旁,不由得暗想,若不是史考特、沃克以及物资区的人甘冒奇险,想必这便是自己的下场。她从样品罐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从防护服上割下了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然后将小刀放到死者的胸口上,把那片样品放进了样品罐中。她屏住呼吸,再次抓起了刀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刀刃划破自己的防护服。随即,她将刀子切进了原本紧贴着死者肚腹处的衰朽内衣当中。
这最后一份样品,得用刀刃挑出来才行。只是,下面是否还有任何血肉或是残骸,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好在那套残破而又衰朽不堪的服装下面,全是漆黑一片。从手上的感觉判断,除了被风吹进枯骨间的尘土,似乎一无所有。
她将样品装进容器当中,而那把刀则留在了那名清洁人员的身上‐‐它已不再有任何用处,而她也不想戴着臃肿的手套,再冒险去处理它。她站起身,转向了水泥塔。
&ldo;你还好吗?&rdo;
卢卡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有种瓮声瓮气的感觉。茱丽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憋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眩晕的感觉。
&ldo;我很好。&rdo;
&ldo;我们已经快准备好了。我这就回去,等你进来。&rdo;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很有可能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即便墙上的那块大屏幕,已将整个世界放得够大‐‐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ldo;嘿,你知道我们忘了什么了吗?&rdo;
她突然一愣,盯着水泥塔看了起来。
&ldo;什么?&rdo;她问,&ldo;忘了什么?&rdo;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皮肤隐隐有些发痒。上次回来时被烧变形的服装在后脖颈上所烫下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
&ldo;我们忘了让你带上一两块羊毛布出去了,&rdo;卢卡斯说,&ldo;那上面已经有些尘垢现出来了。你也知道的,既然你都已经出去了……&rdo;
茱丽叶狠狠地瞪了水泥塔一眼。
&ldo;我是说啊,&rdo;卢卡斯说,&ldo;你兴许也可以,你知道的,顺带做一下清洗嘛‐‐&rdo;
20 第十八地堡
茱丽叶在甬道下面等待着。记得上次回来时,她也曾站在这个地方等候过。只是当时,手里捧着的是一条孤儿用耐热胶带粘贴而成的毯子,而心底里想的,却是在门开以前自己会不会因为缺氧,窒息而死;若是侥幸活下来,那在里边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她记得自己当时原本以为在里边的会是卢卡斯,但最后,却是在白纳德身上白费了一番手脚。
她试着从这些记忆当中挣脱出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口袋,确保所有袋子上面的盖子都已封牢,并将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所有消毒步骤全都在心底里默默过了一遍。她相信一切都会准备就位的。
&ldo;开始。&rdo;卢卡斯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遥远而又飘忽。
就在这时,只听得闸门上的绞盘发出了一声尖叫,一蓬高压氩气立刻透过门缝涌了出来。茱丽叶赶忙扑进白雾当中,进了那门,心底里霎时松了一口气。
&ldo;我进来了。我进来了。&rdo;她说道。
闸门在身后轰隆隆关闭,茱丽叶扫了一眼气闸室内侧的闸门,只见一个头盔正贴在门上的玻璃窗那儿,有人正看着里面。她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气闸室内等候用的铁凳旁,打开了尼尔森趁她尚未返回时提前装好的一个密封铁盒。速度得快,因为氩气阀门和喷火按钮全都是自动控制的。
她&ldo;嘶&rdo;的一声撕开腰两侧密封好的那几个袋子,连同其中的样品悉数塞进了那铁盒,然后将盒盖&ldo;砰&rdo;的一声盖上,上了锁。先前的全盘演练此刻派上了用场,四肢在防护服内游刃有余。头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将所有步骤都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遍,直到熟稔得足可信手而为了,这才作罢。
拖着两只脚穿过小小的气闸室,她抓住了一口硕大铁缸的边缘。这口铁缸,还是她亲手焊制而成的。上一轮焚烧过后,缸沿余温尚存,但大部分热量都已被尼尔森新注入的水吸收殆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缸沿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