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办公室也同样没人,在那后面,一部电梯已经等在那儿,持续发出蜂鸣音,正处于暂停状态。一进那电梯,唐纳德便闻到了浓重的清洗剂的味道。夏洛特&ldo;砰&rdo;的一声将暂停按钮按回去,刷了自己的身份识别卡,按下了军械库所在的楼层。那名警卫从正关闭的电梯门中侧身溜进来,唐纳德注意到他手中的那支枪。唐纳德意识到,他之所以带着这支枪,并非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他们并没有真正获得自由。那名年轻人站在电梯另外一侧,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和妹妹。
&ldo;我认识你,&rdo;唐纳德说,&ldo;你上的是晚班。&rdo;
&ldo;达西。&rdo;警卫说道。他并没有伸出手来。唐纳德想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警卫站,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原本应该在那儿。
&ldo;达西,对。出什么事了?&rdo;他转向自己的妹妹,只见一圈纱布从她的短袖衬衫下面露了出来,&ldo;你还好吗?&rdo;
&ldo;我没事。&rdo;她看着电梯内楼层按钮一个个逐一闪过,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ldo;我们发射了另外一架无人机。&rdo;她转向唐纳德,目光熠熠生辉,&ldo;它冲过去了。&rdo;
&ldo;你看到了?&rdo;身上的伤痛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正站在电梯中的带枪男子也已从脑海中消失。第一次飞行时那惊鸿一瞥的蓝天已过去那么久,久得让他开始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其他的飞行全都失败了,从未曾到过那么远。电梯慢了下来,正在朝库房靠近。
&ldo;世界并没有消失,&rdo;夏洛特确认道,&ldo;只是我们周围这一小块不见了。&rdo;
&ldo;咱们出电梯吧。&rdo;达西说着,摆了摆手中的枪,&ldo;然后我想弄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还有你们看,早班一到,我便会把你们两人都铐起来。而且我会否认这样跟你们说过话。&rdo;
刚刚一进军械库,唐纳德便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内发出一连串犹如拉风箱的声响。他拍了拍身后的衣兜,掏出来一块手帕,咳得弯下腰去。咳完,他飞快地叠起了那块手帕,以防夏洛特看到。
&ldo;给你弄点水过来吧。&rdo;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那满满一仓库物资。
唐纳德挥手止住了她,转向达西,声音嘶哑地问:&ldo;你为什么要帮我们?&rdo;
&ldo;我这并不是在帮你们,&rdo;达西坚持道,&ldo;而是来听你们说的。&rdo;他朝夏洛特点了点头。&ldo;你妹妹进行了大胆的申诉,而我只是趁她把她那只大鸟拼凑到一起时,读了一些东西。&rdo;
&ldo;我把你的一些笔记给他看了,&rdo;夏洛特说,&ldo;还有无人机。他帮我把它发射出去了。我把它放到了一片绿色的海洋中。真正的绿草,唐尼。传感器坚持了整整半个小时。我就那样坐在那儿看着。&rdo;
&ldo;即便如此,&rdo;唐纳德看着达西,说,&ldo;可你也不认识我们啊。&rdo;
&ldo;我同样也不认识我的老板‐‐算不上真正认识。可我看到了他打你时的样子,我觉得那是不对的。你们两个都在为了某种东西而战斗,兴许是某种很糟糕的东西,某件我必须制止的事情,但我只看到了一部分。不管我问什么问题,只要一超出我的职责范围,他们便会三缄其口。他们只想让我老老实实地值夜班,并在早晨冲上一壶新鲜的咖啡,可我分明记得在自己的其他人生里还有更多的东西。训练教会了我服从命令,但只对某一个人。&rdo;
唐纳德严肃地点了点头,在想这个年轻人是否被部署到国外去过,是否承受过&ldo;创伤后应激障碍&rdo;的折磨,是否服用过任何药物。某些东西已经回到了他身上,某些像是善良的东西。
&ldo;我来告诉你这儿都发生了什么。&rdo;唐纳德说完,领着他们离开电梯门,朝那一排排罐装水和军用口粮、永远也不会坏但却难以下咽的素食餐之间的过道走了过去。&ldo;我原先的老板‐‐就是你亲眼看着把我打成这样的那个人‐‐曾解释过一些事情。也许是无意间说漏了嘴。真相绝大多数都是我自己拼凑起来的,但他填补了一些空白。&rdo;
唐纳德揭开了一口已被妹妹撬开的木箱,立刻疼得皱起眉头,夏洛特赶忙跑过去帮他。他抓起一罐清水,&ldo;砰&rdo;的一声打开盖子,长长地喝了一口,夏洛特又拿来两罐。达西将枪放到另外一只手中,接过了其中一罐。唐纳德感觉到周围是一箱接一箱的枪支,他一直讨厌这种东西。不知为何,对达西手中那支枪的恐惧感竟然消失了。他胸口上的痛楚是另外一种枪伤。若能痛痛快快地死去,反倒是一种解脱。
&ldo;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想要帮助其他地堡的人,&rdo;唐纳德说,&ldo;瑟曼是这么跟我说的。而现在,又有更多东西被弄明白了。来吧。&rdo;他引他们出了那条过道,来到了下一条。在一堆如海的塑料箱中,他找出了自己藏起来的那个箱子,试图把它拖下来,但两肋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奋力将它抬起些许,用力拉了拉。妹妹赶忙上前,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帮忙。两人一起将那个箱子抬进会议室。达西跟了进去。
&ldo;安娜的成果。&rdo;他闷哼了一声,将那箱子举到会议桌上,而达西则开了灯。桌面上一块厚厚的玻璃下面,正压着一张所有地堡的示意图。而那块玻璃上面,依然残留着一些蜡笔所做的标注,以及手肘、文件夹和威士忌酒瓶常年摩擦所留下的擦痕。他所有的笔记都已不见,但没关系。他需要找的,是一些老旧的东西,一些来自于过去,来自于他上一次当值时的东西。他掏出一些文件夹,将它们散放到桌上。夏洛特开始浏览起来。达西依然停留在门边,偶尔朝着大厅的地面瞥上一眼‐‐那地方,依然残留着飞溅的干涸血迹。
&ldo;不久前,有一个地堡因为在一个公用频道上进行广播而被关闭了。并不是在我任上。&rdo;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第十地堡,只见上面还画着一个残缺不全的红叉。&ldo;就因为一次善良的发现,一次仅在寥寥数个频道进行的广播,它就被关闭了。可那一年当中,确实是第四十地堡占据了安娜的绝大部分时间。&rdo;他找到了那个文件夹,打开来。看到她的那些字迹,他的视线模糊起来。他犹豫着,指尖摩挲着她的文字,回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杀害了一个试图帮助他、深爱着他的人,一个想要帮助这些地堡的人,就因为他不愿意回报她同样一份爱,还有那一份说不清缘由的负罪感。&ldo;类似的事件还有许多。&rdo;他说着,忘了自己正在寻找什么。
&ldo;说重点,&rdo;达西说,&ldo;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再过两个小时,我就得下班了,天也快亮了。我到时就得把你们俩都送到下面关起来。&rdo;
&ldo;马上就说到重点了。&rdo;唐纳德擦了擦双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朝桌子一角挥了挥手。&ldo;所有这些地堡,都在很久以前就变黑了。有十几个,是从第四十地堡开始的。他们肯定是发动了某种沉默革命,非暴力的那种,因为从未曾得到过任何汇报。他们的行为也一直没有丝毫不正常之处。许多方面都跟第十八地堡现在的情形很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