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来愈浓。
波光粼粼的小溪边,陈言东脱光衣服,走了下去。
整个身体沉入水中,脸上的血迹和脑浆,在冰凉的溪水中,渐渐化开。
此时的他,没有半点恐惧。
第一次杀人后的颤抖,在江家那些早已陌生的冷漠目光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心中,充斥着寒意,全身,却已放松。
杀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脑袋沉浸在缓缓流淌的溪水中,思绪在寂静的黑夜里飘飞。
曾经那些年来斜阳岭的日子,不管是同辈的表哥表姐,还是表弟表妹,抑或是那些面上总是带着卑微笑容的下人,总会在小姨看不见的地方,欺凌羞辱他。
即便是那些长辈看见,也是视若无睹,漠然而过。
那时候他小,并不懂得,只知道一味地低头忍让,只知道这是父亲惹下的祸。
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
自始至终,江家从上到下,除了有限的几个人,都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
就连一个下人,他都不如。
在他们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废物,随手就可以丢弃。
是的,现在他被江家丢弃了。
这种丢弃,就等于让他死亡。
没有江家的庇佑,斜阳岭的任何家族,都以随意杀了他。
环绕在四周的山林中,更是隐藏着数之不尽的危险。
江家那位老人的意思很明显,死了一个下人,不论是谁对谁错,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必须死。
因为他没用,对江家更没有任何价值。
“可惜啊,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我,怎会那么轻易死去?”
陈言东从溪水中冒出了头,冰冷的目光望向了远处那座缥缈的山巅,既然你们江家那么想得到上面的东西,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江家的哪个天才,有那个本事!
狐小妹在溪畔洗着他那身染血的衣服,漆黑的眸子偶尔看他一眼,像是头顶上那缕皎洁的月光,澄净而温柔。
“小狐狸,你在可怜我?”
陈言东洗完了身子,却并没有立刻上岸,抬眼问道。
刚刚心事重重,精神恍惚,直接脱光衣服就下了水,根本就没有顾忌到身后还有一名女孩,此时想来,耳根微红。
狐小妹洗完了衣服,拧了拧,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他裸。露的胸膛看了几眼,嘴角微翘道:“不,我在欣赏你。”
陈言东闻言一怔,不知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道:“我这肌肉……”
“我是说,我在欣赏你的勇气和胆量,你第一次杀人,就能这么快冷静下来了,的确值得欣赏。”
狐小妹打断了他的自我意。淫,很平静地道。
陈言东张了张嘴,感觉这小狐狸为什么总是那么欠揍呢。
但是,被揍的一般都是他。
“好了,上来穿衣服吧,咱们该去找个暂时能住的地方了,这斜阳岭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混乱和危险。”
狐小妹从箱子中翻出了衣服,扔在了他的面前,很淡定地看着他。
陈言东觉得她是故意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不太吃亏。
于是他也很淡定地走上了岸,全身,一丝不挂。
月光下,白花花的一片,黑漆漆的一丛……
“陈言东,你这个臭不要脸不知廉耻的死贱人!”
狐小妹猝不及防,顿时吓了一跳,慌忙背过了身子红着脸颊,羞恼地大骂起来。
陈言东没有理她,继续淡定地穿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