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星期三的下午,亚特兰大的旅行让我全身疲惫。前一天下午两点,我才回到芝加哥,在德尔伯恩火车站,我还不经意吓坏了几个不知道我已经辞职的小偷。我到宾扬饭店匆匆忙忙填饱肚子,又到邦尼的小酒店喝了杯睡前酒,回到办公室给小额信贷公司打了个电话。我把折叠床铺好,打算睡到中午,这回我可要睡个够,管它是哪天中午呢!但今天早晨七点半,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却被艾略特的电话给吵醒了。他要我八点钟和他一起喝咖啡,我们约好九点钟在摩尔森酒店的三明治商店见面。
我走进酒店的大厅。这个大厅非常豪华,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大理石和木头装饰的墙,在高高的拱形天花板上安装着青铜电灯,盆栽的蕨类植物。大厅的右边是大理石砌成的镶青铜的服务台,左边是五部电梯。我乘坐其中的一部电梯上了五五楼。这个时期,芝加哥的大多数酒店都面临着危机,著名的布莱克斯顿酒店即将破产,摩尔森的生意还算比较好,但也只能维持平常收入的一半,遇到经济大萧条,即使像摩尔森这样实力雄厚的大集团也举步维艰。
我到邦尼的住处洗了个澡,刮好脸,打开我的小柜准备穿衣服,当我正在系裤子时,感觉有人把一个手指放到了我肩上,我转过头去一看:是兰格。
这是奈蒂枪杀事件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胡子长了,显得比以前更脏了;他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西装,秃头油光锃亮,甚至可以反光;他的黑眼睛闪着光,脸上带着嘲讽的神情。
他用一个手指点着我的胸,说:&ldo;你到这儿有什么特别的事吗,黑勒?&rdo;
我说:&ldo;你的手指恢复得不错嘛。&rdo;我以同样的态度回敬他。
他又用这根手指使劲地戳我,说:&ldo;恢复得确实很好。&rdo;
我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扳弯它,他痛苦万状却没有出声。
我轻蔑地看着他,说:&ldo;你的朋友米勒没给你传我的话吗?离我远点儿,听见了吗?我不想再见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滚,快滚吧!&rdo;
我让他走,他揉着被弄疼了的手指,涨红的脸已经扭曲了。他慢慢地向后退,还不时地边退边向后面看,希望米勒突然出现,给他壮胆,但米勒没有来。
他硬着头皮说:&ldo;黑勒,我只想知道你来这儿干什么?&rdo;
&ldo;我在用旅行者套间,跟你一模一样,兰格。我猜舍迈克不让你用他那间特级顶楼,你只能住旅行者套间吧!或许市长大人还把它锁起来了呢!&rdo;
&ldo;你以为你很风趣吗?&rdo;
&ldo;不,我以为你很风趣。对不起,兰格,我得走了。&rdo;我穿上外套,戴大帽子,把大衣搭在胳膊上,准备走开。他伸出手挡住了我的去路。
他说:&ldo;瞧,咱们也许应该放弃前嫌,和平共处,对不对?毕竟咱们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不是吗?&rdo;
我说:&ldo;审判时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但是在那以前,离我远点儿。&rdo;
他尴尬地耸耸肩,说:&ldo;好吧!&rdo;随即我就离开了。
艾略特坐在三明治商店的一个雅间里喝咖啡,一看到我,就马上笑着招呼我。
我试图搪塞过去,说:&ldo;刚才碰到了一个朋友。&rdo;
&ldo;谁?&rdo;
&ldo;兰格。&rdo;
&ldo;别开玩笑了。你们一直很友好吗?&rdo;他看着我说。
&ldo;当然。我们是老搭档。&rdo;
艾略特用大拇指向上指了指,说:&ldo;他一定是来保护舍迈克的吧!我听说舍迈克要住在顶楼,史蒂文住起居室,三个主要人物住卧室,据说,里面有图书馆、厨房、餐厅等,一应俱全。&rdo;
&ldo;那一定是以&lso;公仆&rso;的标准支付租金的吧!&rdo;
艾略特毫无幽默感地笑了。
&ldo;一定是他们告诉你的。&rdo;
&ldo;对奈蒂的预谋有什么消息?&rdo;我转换了话题。
艾略特耸耸肩,说:&ldo;据说,奈蒂要用&lso;小纽约人&rso;肯帕戈纳去干掉舍迈克,舍迈克已经听到风声了。纽伯利不但不是个好选手,还不听舍迈克的话,他竟出一万五千美元要奈蒂先死。比赛结果是:奈带活了,纽伯利却死了,舍迈克藏到了楼上。&rdo;
&ldo;你认为他有危险?&rdo;
&ldo;我听说他买了一件防弹衣,但我认为,他根本不会有危险,舆论的力量太大了,我看弗兰克简直是傻透了,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芝加哥市长呢!&rdo;
&ldo;不过,他的确是在计划刺杀舍迈克。&rdo;我说。
&ldo;在他行动之前,秘密一定会被泄漏,黑社会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刺杀舍迈克,不仅仅是卡朋帮的人。如果舍迈克真的遇刺,不……我的意思是舍迈克是安全的,奈蒂太聪明了,他绝不会干那种蠢事的。&rdo;
我点了点头。一个系着粉红色围裙的漂亮女招待走了过来,她对我粲然一笑,我要了一杯咖啡,看着她轻盈地离开。
我说:&ldo;我想我恋爱了。&rdo;
&ldo;也许你该打个电话给珍妮。&rdo;
我看着他,说:&ldo;不,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底完了。&rdo;
&ldo;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瞧,大约上周六……&rdo;
&ldo;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