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女朋友说着琐碎的小事,张家驹逐渐泪流满面。
正当观众以为张家驹的灵魂即将被唤醒的时候,他抽出被女友握住的手,抱住自己的头,艰涩道:“可是我还是原谅不了我自己。是我害死了他们,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害死他们的。”女朋友离开座位,抱住张家驹:“害死他们的是那些罪犯。你也是受害者。”
然而张家驹只是眼神哀切地摇头,无力地摇头,欲言又止的神情里,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比如当初行动的细节,比如他的自大害死了一半的同事,再比如他的怯懦、犹豫和慌张,让他连败三场,一个人质也没救回。
但最后,张家驹什么也没说,只是逃一般地走出了女朋友的家。只留下身影落寞的女友独自在温馨的家伤心。
观众们看得胸口闷堵,只觉得好唏嘘,好可怜。
一个破碎的家。
弟弟死去。
张家驹活着却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
女朋友一边消化失去亲人的悲伤,一边眼睁睁看着爱人堕落而无能为力。
三个人,都在地狱。
看着银幕里离开女友的家,又跑到酒吧灌酒的张家驹,吴砚恨不得冲进去拽住对方的衣领,让他看看身边的人。但他记得大哥说过,有些人面对困难的时候,会选择逃避,因为逃避是最轻松的选项。张家驹借着酒精逃离了现实,就算没有酒,他也会用其他手段逃避。比如主动挑衅混混讨打的时候,很可能觉得死亡才是终极解脱。
等等……
一想到张家驹躺在地上的那个眼神,吴砚便想起了影片开始不久,红面具在高楼外行动时,张开双臂跳向天空,那眼神里一闪而逝的轻松和解脱。
那两双眼,真的很像。
吴砚不太确定,如果张家驹和红面具同样都想着自毁的话,那么……红面具又是在逃避什么呢?
这样想着,银幕上,镜头转到了红面具那边。
在大家的想象中,以一己之力打断警方脊梁的红面具,本该意气风发,得意洋洋。
结果不是。
在一个装饰豪华的屋子里,红面具正躺在床上睡觉。不戴面具的他,一张脸安安静静,所以的凶戾和野性统统收敛。面对这张好孩子的脸,任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青年,心狠手辣,犯下多个大案,死在他手里的警察数目骇人。
忽然,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声将他从睡眠中吵醒。
“城西的派出所位置空出来,怎么就不能让儿子上了?你到底管不管自己的儿子?”
“我不管?那你管了没有?你一天天的,不是跟那帮女泡在美容院里,就是在国外飞来飞去买一堆没有的东西。你儿子变成今天这个废物,都是因为你这个当妈的没有教好!”
“我怎么样都比你好!我没有教好,那你呢,你教好了?”
“我忙着工作,我不工作谁养这个家?”
“工作?你一年到头能往家里拿几个钱?”
“你别给我吵,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红面具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烦躁地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然而伴随着争吵,某个脚步声越来越响,带着满满的恶意,从银幕之外迅速袭向红面具。
一只手突然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起来!就知道睡!跟你妈一样,晚上就知道鬼混!”中年人穿着高级警服,一下一下扇着红面具的头。
然后观众便看到,那个手段残忍,心性凶狠的悍匪,一下下被打得东倒西歪。以红面具的身手,三秒内夺走中年人的性命不成问题,但此时他的身子却因为过于恐惧,身体本能地切断了一切对外的感应,僵成了水泥,双眼失神地承受着。
观众们看得瞠目结舌。
“案子一个都破不了!想给你升职都找不到一点理由!”
“几年了,还是个小干警?”
“你让我这个厅长脸放哪里?”
“废物一个,混吃等死,一点都不像我!”
贬低谩骂伴随着殴打,如一阵狂风骤雨,拍打在红面具的身心。
好一阵之后,中年人痛快了,才整理着衣袖,余怒未消地离开。
中年人走后,一个装扮精致时尚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坐到发呆的红面具身旁,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儿子,再咒骂几句刚才那个中年男人,才坐下说了没几句,女人看了看手表,准备走了。走之前塞了一把几千近万的零花钱在红面具的手里,让他放假了出去转转,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