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声音的果脯店掌柜瞪大了眼睛,盯着沈浮看了好一会,才从模糊的轮廓当中找到熟悉的感觉,“沈姑娘……”
沈浮道:“是我。”
掌柜的什么都没问,先二话不说去关了门,然后对沈浮道:“您二位里边请。”
“有火盆没,给她点一个上来。”楚白歌扶着沈浮往里走。
掌柜的抬抬手,就有人下去准备火盆的事情,没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烧着无烟碳的火盆上来了,沈浮整个人跌坐在火盆边上,几乎将手伸进了火堆里去。
她哆嗦的嘴唇这才缓和过来。
“沈姑娘可是受了伤?快让丁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不必,”长长吐出一口寒气的沈浮听见掌柜的声音,忙阻止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痹症发作了而已,烤会儿火就好,我已经请了神医宋九针来金陵,他传信说要到的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届时让他给我扎上几针就行,我们这边得到了重要的情报,还要烦请掌柜的帮忙传上去,老楚,你去跟掌柜的说。”
掌柜的犹犹豫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听沈浮的话,只是他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沈姑娘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浮没听明白里面的潜台词,道:“多谢掌柜的关心。”
烤着火,沈浮僵硬的关节,终于有了松散的趋势。
她身上的痹症,用现代的话来说,叫做类风湿性关节炎,是一种可遗传的疾病。
轻者,不过是手脚呈现对称性的疼痛,重者,就会像沈浮一样,出现全身性的僵硬。
她这病,说起源头来,还要追溯到被洪四牛抓住那一次,她被洪四牛卸去了四肢的关节,又不知道在雨天的山洞地面上躺了多久,寒气早已经全面侵入关节腔囊当中,更何况她后来还用内力强行抑制伤势杀死洪四牛,更是伤上加伤。
即便如意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带回了城里,找了大夫用了最好的药,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阴雨天疼痛都是可以忍受的小事,痹症才是大头。
这病不发作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一旦发作起来,全身关节僵硬,疼痛难忍,寒意逼人,仿佛被浸泡在冰水当中一般,按理说,沈浮有武功傍身,便是身患痹症,也不应该那么严重才是,架不住深水潭的水实在是太冷,她又在里面待了太久,还强行运转武功,以至于寒气入体,因此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沈浮累极了,被病痛折磨的她本来就睡的不好,此时坐在温暖的火堆旁边,眼皮就不由得往下掉,绣春刀的人很会来事,早早地将好几个暖水壶塞进了被子里,掌柜的见她困得不行,就对她道:“沈姑娘辛苦了,床上已经暖热了,你先去休息一番吧,身体要紧。”
楚白歌也难得不怼她了,反而关心地道:“就是就是,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保管把事情给你交代的清清楚楚的,你快去睡吧,睡一觉应该要好些。”
沈浮确实撑不住了,她点点头,由绣春刀的人扶着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去休息了,老楚将事情交代清楚,一个字都不许遗漏,知道吗?”
楚白歌点头:“知道知道,我分得清轻重。”
别看楚白歌平时鬼话连篇的,谈起正事的时候,沈浮对他还是有信任的,当下也就不再管这些,去了掌柜的为她准备的房间,往热的像火炉似的被子里一趟,发出舒服地喟叹声,随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面。
房间里点着静心安神的熏香,她趴在一张软垫上面,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轻纱,好在四周都烤着火炉,倒是热气腾腾,并不寒冷。
“你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沈浮转头。
说话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被裹在黑纱里的女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和五官,甚至分辨不出她身材轮廓,唯一能够瞧见的,就是一双雪白的胳膊,白的像是玉石一样,此时这双手正放在一个铜盆里面,看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只看得到铜盆上面冒着袅袅的白烟。
场景有些诡异。
沈浮心生警惕。
“你是谁?”
女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铜盆当中抬起了一双被泡的通红的手,拿起旁边的一只雪白玉瓶,走到沈浮身边,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薄纱,将玉瓶里面装着的红色药油倾倒在了沈浮的背上。
“嘶——”
先是冷,然后是辣,最后是热。
“你的痹症不能再拖,本就是旧疾发作,再拖下去恐怕要成为顽疾,日后每逢阴雨天都会关节僵硬,四肢疼痛,这是绣春刀用来惩罚犯人的烈火神油,寻常人沾上一滴便有如烈火焚身,生不如死,但对你的痹症却是一味极好的良药,恰好能够驱逐出你体内的寒气。”
说话间,她的手按在了沈浮后背上,将火红色的药油缓缓地朝四周推开。
“运功化解药力!”
不知道为什么,沈浮本能地相信了她的话。
哪怕这人连眉毛都没让她瞧见一根,她就是觉得这人不会骗她。
火烧火燎的感觉在后背蔓延开来,沈浮紧咬着牙关,开始运行功法。
她的丹田之中引入了寒气,因此原本中正平和的功法,也带着一股凛然的气息,好在药油被女人推开之后,从毛孔渗入,不断地化解着功法当中的寒气,冲开一道道阻碍,寒气和内力交织,又和药力彼此抗衡,表现在外,就是沈浮的肌肤不断被药油染红,又重新变白,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