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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努尔哈赤勒住马头，呆呆地望着城头，依稀看到两个孩子在城上哭喊、挣扎，心如刀绞，大是怜惜，立马在河边良久，挥手下令撤军。张一化此时已年近八十，老态龙钟，劝阻说：&ldo;汗王，前两次进攻乌拉，俘获不多即行回兵，军士颇有怨言，此次再中途而止，势必挫伤士气，既贻误战机，也放纵了布占泰这个恶贼！再说两位格格现在他手上，若是退兵，何时将她们从水火中解救出来？&rdo;

努尔哈赤含泪道：&ldo;倘若我们攻城，她俩的性命怕是难保了。若只是穆库什一人，我决不会受布占泰要挟，可还有娥恩哲，她不能再死了。不然，我就对不起弟弟舒尔哈齐了。此次兵发乌拉，他与褚英留守佛阿拉，额实泰已然死了，岂能再叫他死第二个女儿？&rdo;

&ldo;刀在布占泰手里，汗王要想救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两位格格年纪尚小，这样耗下去也不是法子，那要等上多少年？我知道汗王投鼠忌器，但若只想着她俩，反而会给了布占泰机会，两位格格再也回不到建州。&rdo;

&ldo;容我想想。&rdo;努尔哈赤缓马而行。

当年襁褓中的二儿子代善已长成了英武少年，此次随军出征，侍奉左右，也劝说：&ldo;军师所言不错。布占泰因手里有两位妹妹，知道阿玛有所顾虑，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领兵离开乌拉城。发兵之初，担心他在城中龟缩不出，还总想用什么计策引他出来，如今他既然已经弃城而来，真是天赐的良机，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实在可惜！阿玛早有统一女真的大志，慨然思定其乱，此时乌拉还只是一支孤军，正好乘机歼灭。等布占泰迎娶了东哥，两部联兵，人强马壮，再想各个击破，就艰难多了。&rdo;他见父亲默然无语，不敢再劝，心下颇觉失望。

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夜露极重，北风已凉，大军驻扎野外，不免有些辛苦。努尔哈赤坐在大帐中，毫无睡意，眼前总是晃动着穆库什、娥恩哲二人泪水涟涟的眼睛，他迈步出帐，月冷星寒，长风浩浩吹来，似是女人的呜咽悲号，眺望富尔哈城，隐隐约约地看见城上灯火点点，飘忽闪烁，心里暗暗叹气道：&ldo;不知她俩此时在受怎样的煎熬？&rdo;正在遥想冥想，却听贴身侍卫颜布禄问道：&ldo;前面可是二阿哥么？&rdo;

&ldo;是我。阿玛可睡了？&rdo;代善大步而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兵丁，捆绑着二十几个人，见了努尔哈赤，上前施礼道：&ldo;阿玛，儿子方才巡营时，抓到了这些乌拉人。布占泰打算向叶赫借兵，将儿子绰尔启鼐、女儿萨哈簾和十七个大臣的儿子送往叶赫部做人质。&rdo;

努尔哈赤扫视了一眼，那些乌拉人个个低着头，浑身发着抖，神情极为惶恐，他咬牙狞笑道：&ldo;好呀！他儿子到了我手里，我要看看布占泰有没有父子之情？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攻城！&rdo;

七&iddot;香殒

努尔哈赤还要再问，就听孟古大叫道：&ldo;你、你什么人？离我远点！&rdo;似是极为惊恐，急忙跨进屋内，见她在炕上摇晃着身子，两眼却依然闭着，想是做了什么噩梦。努尔哈赤抱住她的身子，失声喊道：&ldo;孟古，孟古！我回来了！&rdo;连叫了两三遍，孟古呻吟两声，悚然而醒，颤缩了一下，费力地微睁开两眼，声气低弱得犹如耳语：&ldo;贝勒爷，你……可回来了。若再迟一步，就见不到了。&rdo;

天刚蒙蒙亮，努尔哈赤开始渡河。渡了一半，城中一声炮响，城门大开，布占泰统兵迎战。努尔哈赤急忙命弓弩手放箭，掩护大军过河。布占泰也不示弱，放箭还击，一时镞矢如风发雨注，杀气凌云。努尔哈赤拍马舞刀冲杀，代善、侄子阿敏、费英东、何合礼、扈尔汉、科罗紧紧跟随。布占泰见他们来势凶猛，将手中的大刀一挥，城头上的兵卒押出穆库什、娥恩哲。布占泰狂笑一声，用刀指点努尔哈赤，高声道：&ldo;你这做父亲的好狠心，不要女儿的命了么？&rdo;

努尔哈赤勒马大骂道：&ldo;你若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便踏平你这富尔哈城！&rdo;喝令身后军士将绰尔启鼐、萨哈簾和十七个大臣的儿子押到阵前，&ldo;布占泰，我将女儿嫁你，就没想着她还能回到建州，她俩随你斩杀，只是你杀我一人，我就叫你的这些人偿命！&rdo;

布占泰见一双儿女和那些大臣的儿子给人生擒，叶赫兵马自然不能赶来相助，大惊失色，是进是退，踌躇不决。费英东、科罗二人抢到城下，拈弓搭箭，将城头的军士射死两个，其余军士撇下穆库什、娥恩哲，纷纷后退到女墙后面。努尔哈赤举刀纵马，建州大军潮水般地涌向敌阵，乌拉兵抗挡不住，阵脚顷刻大乱，弃盔卸甲，四散奔逃。布占泰喝止不住，只得率领数百名亲兵拼死冲出包围，向北逃回乌拉城。不料，刚到西城城下，城上箭如雨发，亲兵大叫道：&ldo;你们这些瞎了眼的母狗！可是给建州兵马吓破了胆，没见是咱们贝勒回来了么？&rdo;

话音刚落，就听城楼上有人哈哈大笑：&ldo;布占泰，你可还认识咱？乌拉城你不用回了，如今城寨已属建州。&rdo;布占泰这才看清城上建州大旗迎风飘扬，那员大将正是建州第一勇士额亦都，想必是努尔哈赤乘自己在富尔哈城交战之机，暗派人马攻占了乌拉城。他见城寨失陷，没了存身之地，后悔已不及，代善等人随后追到，他无心恋战，夺路而逃，只身往投叶赫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