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点头道:&ldo;朝廷当年出兵朝鲜,一时无力顾及辽东,只有眼睁睁看着我们建州渐渐坐大。如今他们若再起什么内乱,我们正好可以趁机攻打叶赫,一统女真,便没有向南进兵的后顾之忧了。&rdo;
十&iddot;杀子
努尔哈赤一脚踢翻了褚英,目光阴森得吓人,褚英福晋歪倒在地,晕了过去。龚正陆被五花大绑着押进屋来,皇太极用力一推,他向前冲了几步,摔倒在褚英身旁,二人对视了一眼,褚英登时脸色惨白。努尔哈赤踱步上前,叱问道:&ldo;你还有什么话说?&rdo;此时,几个兵卒将法坛、大伞、令牌、法器、朱砂、印符、桃木人、蒲团、钢针等物搬运进来。
众人听得摩拳擦掌,欢呼雀跃。额亦都笑道:&ldo;这好些日子无仗可打,烦闷得手脚都笨拙了,正好舒活一下筋骨。&rdo;
何合礼心思最是细密机敏,说道:&ldo;布扬古将妹妹东哥许聘了汗王多年,迟迟没能送来完婚,这次我们一起破了他的东、西二城,给汗王将美貌的福晋迎娶回来。&rdo;
&ldo;那东哥美若天仙,也只有汗王这样的盖世英雄才娶得。&rdo;安费扬古啧啧称赞。
费英东当年曾替努尔哈赤传信,在叶赫远远见过东哥,自然更不肯落后他人,说道:&ldo;那东哥格格一直守身如玉,三十几岁了还未嫁人,分明是等着汗王呢!&rdo;
努尔哈赤看着褚英、代善等人,笑道:&ldo;见面不如闻名,东哥未必看得上我这老头子了。不过叶赫一直是我的心腹大患,不早日剿灭,我睡觉都难安稳。&rdo;
龚正陆却道:&ldo;汗王,讨伐叶赫为时尚早,不如深挖洞,广积粮,先将我们的后防稳固下来。&rdo;
皇太极接道:&ldo;龚师傅说得对。后防稳固,才能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rdo;
努尔哈赤沉思片刻,才说:&ldo;嗯!如今我们人马多了,佛阿拉的住户也增添了不少,但城寨狭小,颇为局促,该多建几个城寨,分兵驻守,相互呼应。再有就是现下的工匠人手不足,尤其缺少铁匠,置办刀枪等军械极为缓慢,该想想法子。龚师傅,你多选几个汉人到京城打探消息,朝廷有什么动静我们知道得越多越快才好。噫!莽古尔泰呢?怎么一直没见他?&rdo;
说起莽古尔泰,众人一扫方才的欢乐,屋内顿觉沉闷起来。褚英环视了大伙儿一眼,堆着笑道:&ldo;老五骑马,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在家里养伤。怕爹爹责骂,没敢来拜见。&rdo;
&ldo;是不是喝醉了?伤得怎样?&rdo;
&ldo;只是擦破了一点儿,不过皮肉之伤,并不沉重,疗养几天就没事了。&rdo;
努尔哈赤多日未见众人,乘兴与众人说了小半日,已有些乏了,看看日色将近晌午,各自回去安歇。
福晋衮代早已打发丫鬟过来请了两次,见朝会未散,托付了侍卫颜布禄,衮代还不放心,竟等在了门口。努尔哈赤犹豫不决,他本来打算去看阿巴亥,听说她有了身孕以后,呕吐得厉害,吃不下饭,但见了衮代,不好扫她的脸面。衮代已年过四十,生下了五男一女,她极会保养,做得一手好饭,当年佟春秀遇害以后,东果、褚英、代善三人多亏她照看,因此努尔哈赤心里存了几分感激,对她格外看重。衮代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穿藕荷色紧身贴腰的暗花绸袍,衣襟、袖口、领口、下摆处镶上精细的花边,如意襟开到膝盖,微微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裤子。脚着白袜,穿双石青缎凤头盆底绣花鞋,头上盘梳两把头,满头的珠翠,耳鬓处戴着一朵栀子花,香气袭人。见了努尔哈赤,盈盈一个万福,更觉身段婀娜,摇曳生姿。努尔哈赤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见红木的炕桌上摆好了酒肴,八碗八碟,极是丰盛。努尔哈赤盘膝而坐,贴身侍女阿济根和代因扎端上来热气腾腾的火锅,碟中放着切好的猪肉、羊肉、牛肉、鹿肉、马肉、酸菜、蘑菇、粉丝及佐料。衮代依次撤去碗盖,碗里是薄如纸帛的白肉、血肠、人参鸡、鹿茸三珍汤、酸菜粉条、酸菜鱼、雪里蕻炖豆腐,居中的一个大碗里赫然放着一只熊掌。衮代笑道:&ldo;这是熊瞎子的前右掌,我用山泉水煮了三次,又用母鸡、老鸭、猪蹄膀配成的高汤炖了三次,小火煨烂的。汗王尝尝,可入了味?&rdo;
努尔哈赤吃了一箸,果然入口如羹似腐,柔嫩清淡,鲜美异常,夸赞道:&ldo;你这只熊掌真是妙绝天下,想必宫里的皇帝都吃不到。怎么今天整治出这般丰盛的酒宴?&rdo;
&ldo;一来是汗王刚刚朝贡回来,千里迢迢的,一路劳乏,也该进补进补,二来么……汗王先尝尝人参鸡。&rdo;衮代话到嘴边,竟改了口。
努尔哈赤见她欲言又止,放下筷子,说道:&ldo;有什么事你不能说,还要这样吞吞吐吐的?&rdo;
衮代起身跪在炕上,垂泪道:&ldo;求汗王给我做主!&rdo;
&ldo;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来你这顿饭也不好吃!&rdo;努尔哈赤长眉一挑,似有几分不悦。
衮代哽咽道:&ldo;莽古尔泰给人打了,浑身上下都是伤,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疼得睡不着觉。我看了心疼得……呜呜……&rdo;她掩面抽泣,说不出话来。
&ldo;哪个这么大的胆子?&rdo;努尔哈赤一掌拍在炕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