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田文瑄暗说真若如此正合心意,下地方上多自在啊,在京都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谨慎,夹着尾巴做人实在太累。
为平衡朝中势力,大伯父和二堂哥身居要职,那自己和大堂哥不可能担任实职,这也是其愿意下地方的一个原因。
谭璇觉得表弟说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大舅回乡守制三年,期间可以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往大了说改换帝王,往小处论朝堂势力重新洗牌。
田氏退出权利中心,田昀和身在平江而且手中没权力,对于儿子侄子起复之事鞭长莫及,万一被不怀好意的政敌绊一脚……
“你别想太多,无论在哪个地方为官各有各的好,再坏能有我当初被贬时惨吗?”谭璇拍拍表弟膀子,笑着宽慰道。
别看田文瑄表现得一副完全不在意模样,可谭璇清楚对方心里铁定在焦灼着,大家又不是归隐山林的隐士丝毫不在意名利场。
“哈哈……阿璇你可不惨,清河郡地理位置特殊已在朝廷那里挂上号了,不然工部怎会亲自督促建塘围田一事。”
两人的话语入了田文舸耳中忍不住插言。
当初表弟被贬至位置偏远的清河县看似情况十分糟糕,但碰上了朝廷扶持政策非常容易出政绩,父亲那时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有凭借人脉为其求情。
谭璇听说连朝廷都对清河郡青睐有加,想起六部下达的一系列政令立时恍然大悟,心头随即生出个猜想,难不成皇帝打算把清河郡恢复成前朝的通商阜口?
心情欢畅的田文瑄问过谭璇的境况后,很是贴心地聊起谭杭和明晔的大致情况。
同样受谭璃连累的谭杭依然在大理寺任职一年前升了职,为躲避夺嫡斗争的明晔本想一直呆在翰林院,结果没能如愿如今在户部担任主事。
几人准备先给田老太太请了安再到田昀和住处,没成想田昀和与弟弟田昀祥陪着老太太在厅堂里等他们。
三年前路经平江,时间匆忙谭璇没来得及拜望外祖外祖父,迄今为止十年没来田府。
田老太太布满皱纹斑点的枯手紧紧拽住外孙子涕泪不止,眼眶发红的儿媳孙媳忙上前宽慰。
……
谭璇在府中的小祠堂给田老太爷进完香后便随田昀和田文舸等一起到书房谈事。
“两年前大江江堤垮塌,整个江城府都遭了洪害,江城不同与闽府,到了阳江好好做。”
两年前江城遭洪灾?谭璇默算了时间,心道难怪清河县上游水量那么大,原来是大江决堤了。
闽府当然没法和江城相比,素有九州通衢千湖之府美名的江城不但水路交通积极便利,而且是华朝粮食重要产地。
大江横跨整个华朝,支流甚多,浇灌土地面积极广,一旦发生洪灾后果不堪设想。念此,顿觉肩上担子重很多。
田昀和望了眼神色凝重的外甥猜出其顾虑,捋捋胡须笑道:“自大江决堤后,皇上便下召筑堤清淤治理水患,预计年底就可竣工。”
朝廷对大江重视程度远甚九龙江,为缩短工期避免再次遭洪灾害侵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工程具体操作流程由工部官员负责,地方官员辅之。
谭璇治水虽有一套,但主要任务还是将所牧之地治理好,华中地域遭此天灾百姓伤筋动骨不是一两年时间可以恢复如初的。
听舅舅解释后谭璇松口气,工程进行了两年如今抵御洪灾应该不成问题。水火无情,谭璇永远不希望看到大水没城的情景。
“大伯,表哥在阳江任期满后能否调回京?”下地方任职的主要目的是攒政绩,田文瑄听了大伯父的话,认为表哥此次调往阳江县是为升迁做铺垫。
当初落后一步的明晔与王林现今都比其品阶高,假如三年后仍然官秩七品,就太不公平了。
对面啜茶的田文舸白了眼说话不过脑子的堂弟,父亲又不是测字算命半仙怎么猜得准三年后的事情,再说到时还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起复呢。
“朝廷委派官员一事有诸多考虑大舅哪能说得准。方才谁说做地方官比京官儿自在?”
瞧田文瑄一副比自己还心急的模样谭璇心头生出几分感动,不过清楚升迁之事不单单靠政绩和人脉还得有好机遇,谁知道几年后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呢。
与其胡乱猜想,不如调整好心态脚踏实地做好分内之事,有准备的人才能抓住机遇。
敛眉沉思的田昀和抬眼瞥了瞥侄子暗自摇摇头,已在官场磨堪了几年仍旧改不掉老毛病,原打算孝期满后让其到地方上锻炼几年攒攒政绩,看来还得缓缓。
田昀和没正面回答田文瑄直白的问题,叹口气说:“尘埃未定前,调回京都任职并不是件好事,且走且看吧。”
如若平王夺嫡顺利,侄子调回京都于仕途自然有利,可万一斗不过东宫今后日子定然不好过。
事关江山社稷选择继承人不只光看皇子皇孙也要考虑,华朝目前情况更是如此,皇子还没继位皇孙们已渐渐长大成人。
东宫唯一嫡子身子骨不好且资质一般,相较于其它聪颖伶俐的嫡皇孙不免相形见绌,庶皇孙又入不了皇上的眼。
朝中老臣政治敏觉性极高,从皇上有意无意的言行中察觉其有废储打算,但太子多年积累的势力决不是轻易能一下子拔除的。
听着田昀和分析朝堂局势,谭璇等人皆低头沉思,政治站队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赌博,赌资乃仕途身家性命,几人无不希望朝堂乱局尽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