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业厅机关出来以后,范正章陷进极度的沮丧之中。多日来对郁香总经理职务的自信一下子如一夜秋风加急雨过后的老槐,不剩几片叶子了。正午的太阳在头顶上照着,绚烂无比。周围人群熙熙攘攘,花红柳绿。正是春意最浓时节呀!可我怎么会如此大意呢?范正章坐在车里,捶胸顿足,怨天叹地,不知所措。是啊!怎么办呢?找谁商量呢?姐姐已经完了,她的靠山‐‐万长青已经自杀,他现在还不知道姐姐是否知道这个消息,他不敢告诉她,他觉得她知道得越晚越好。其实,此时此刻范正纹正在山上严严所在的庙里伤痛难过。而万长青自杀的消息也正是由万长青的秘书拨打她手机通知她的。范正章在马路上转了好几道弯后,又想起几个在政府里任处长以上职位的同学和朋友,他在详细思考了他们的能量以及与他们的关系后,发现在这样的困境里,估计他们一个都帮不上他。
去找阮蓉吧!肚子一阵阵咕咕的叫声传来,范正章才发现他从正午开着车已经在华阳周围的马路上跑了三个小时。
找阮蓉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其实也是几年来一进华阳就想找阮蓉的习惯使然。兴许通过阮蓉能找到卞成龙,通过卞成龙就能找到蒋德仕。到此时,他已经毫不怀疑蒋德仕与照片偷拍者的关系了。为了从方怡飞处捞个一官半职,或者一点实惠,这小子完全可能被范正章轰出来后,用他提到的打击方怡飞的手段来帮助方怡飞报复他。只要能找到蒋德仕,用钱重新将这小子收买过来,也许能扭转乾坤呢!这他妈小子是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小人,只要钱够了,只要利益和实惠比方怡飞给得多,范正章相信蒋德仕会倒戈。范正章在想到这个卑劣的小人,想到自己准备实施的卑劣手段时,心里一阵抽搐,不由自主地伸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他妈的真不要脸!
半个小时后,范正章因为有了对付手段,而重新来了精神。因此,当他踏进阮蓉的门后,已经恢复了与阮蓉往日相见时的热烈。一切又变得美好起来,美酒,咖啡,做爱,到傍晚时候范正章对前途又充满了自信。他首先指使阮蓉打电话给卞成龙,让卞成龙约见蒋德仕。十几分钟后,卞成龙已经像只听话的哈巴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告知阮蓉已经约好。接下来,三人兵分两路,各自拥着不同的心情,踏进了春天的夜色:范正章带着三万元,先自去他准备与蒋德仕做肮脏交易的地方‐‐一品茶庄,阮蓉带着卞成龙到蒋德仕正吃饭的一家酒楼迎接。
这一天注定对范家是一个灾难降临的日子。而灾难来临时,世界上总是有些人能够提前感应的。这就是天人感应。尽管这种现象到现在仍然没有找到科学根据,但它确确实实存在着。就像这个夜晚,当范正章在一品茶庄端着小如白酒杯般的迷你茶杯,品着清香爽人的高级茶时,他突然接到了老父亲的电话:
正章,正章,我……我……我们家……要出……事情了。老父亲费了好大劲才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
为什么?范正章在明白老父亲是猜测时,不以为然地问道。
我们家供的开光佛像昨天夜里平白无故从墙上掉下来了,玻璃都碎了。老父亲战战兢兢地说,中午我跟你妈给佛像重新装了一相框,上香时,饭菜里的筷子插了两次,都倒了。
爸爸,你那是迷信,根本不会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范正章这么说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联想起了昨夜万长青自杀的事情,一时间心里充满了某种极不舒服的滋味。
正章,你听我说,老爷子根本不听范正章的劝慰,仍然充满恐惧地说,正章,我刚才给你姐打电话,给孙梅打电话,一个人都找不到。她们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不知道?
范正章的心里突然&ldo;咚咚咚&rdo;跳得极快,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油然而起,就像父亲声音里的恐惧突然注入到他的身体里一样。他不得不用手捂着胸口,一口口向外长长地喷着气,来平息跳动过快的心脏。父亲还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春节时开光佛前的筷子掉了三次,大年初一早上的饺子煮破了半锅等。范正章虽然一直不相信父母的迷信,但今天,面临昨夜万长青的自杀,面临上午他工作上出现的麻烦,他不得不低下头,开始分析他们范家将面临的问题。
在劝慰父亲放心以后,他开始拨打范正纹的各种联系电话,在所有联系均不通后,又开始拨打孙梅的电话。他整整拨了十几分钟,这两个女人像约好失踪似的,没有任何回音。
就在这个时候,蒋德仕打断他的电话进来了。阮蓉与卞成龙按事先的约定在喝了几口茶后,先自走了,只剩下了范正章与蒋德仕。
谈话很不顺利,蒋德仕显然已经被重金收买。他不但一口否认与方怡飞的关系,而且仍然一口咬定他是范正章的人,绝不会帮别人。即使范正章当了总经理不给他任何好处,他也不会忘恩负义。
在听到这些虚伪的表白时,范正章的心差点气炸了,他在心里一遍遍骂着&ldo;狗日的蒋德仕&rdo;的同时,一遍遍告诉自己&ldo;小不忍则乱大谋&rdo;,还得装出一副把他看成心腹的样子,问他是否还能像那天晚上他所说的,帮他争取这个岗位。如果成功的话,范正章将在获得这个职务后让他当上一个部门经理,而且是实权部门。现在如果他答应,范正章将首付三万元作为活动经费。说这话的同时,范正章已经把三万元摆在了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