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混账!郑爷与几位宗老早料到你会这样,正在等你负罪去认,你敢反抗,罪加一等!&rdo;周广志大声呵斥。
连道真哪还会去管这些,他抓起我的胳膊,飞快的跑起来。田松和周广志冲过来想阻拦,却被他直接撞开飞出去老远。眼见两人落在麦穗田理,荡起一片波纹,惊扰诸多雀鸟,我忍不住想大笑。
只是,连道真似乎情绪很激动,看来,那位郑老,之前应该对连道真多有照顾。能让连道真如此失控的,郑秋原算一个,郑老算一个。不过,前者是仇人,后者是恩人。
等等,他们俩都姓郑?
我刚刚反应过来,不禁大惊问:&ldo;郑老是郑秋原什么人?&rdo;
&ldo;是他爷爷。&rdo;连道真脸沉的几乎要滴水。
我顿时不吭声了,如果事情真像连道真想的那样,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连道真跑的很快,田松和周广志刚从麦穗堆里翻起身,不等他们晕头转向的站稳身子,我们已经跑没了影。
桃花源很大,大到近乎一望无际。这里的确像另一个世界,可天依然是蓝的,空气依然是清新的,唯独没有太阳。也不知这光亮,是从哪里来。
我们顺着麦田跑出去,经过了一户户人家。这里的住户,多半是木屋,门口堆着高高的柴垛,以及如今难得一见的石磨盘。众多木屋中,混杂着寥寥几间水泥房,看起来很是孤单。屋内没有人,所有的房舍都空了,连道真越跑,脸色就越沉。因为他看到,每一家的屋门口,都挂着一块白布。那布白的像雪,在门口孤零零的耷拉着,仿若暮年。
连道真跑的越来越快,我能感觉到他很紧张,很愤怒,因为他抓着我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我不是铁人,自然能感受到类似折骨般的痛,可我没出声,因为肉体上的痛终究是一时的,而精神上的痛,才是永恒的。
我们跑了没多久,便看到一颗参天大树。
这树实在太大了,离老远便能看到树冠遮天蔽日一般的展开,等到了跟前,才发现到处是粗壮的树根,如一条条怒龙从地下翻出。许多人站着或坐在暴露于地表的树根上,他们仿佛早就预料到连道真的到来,一个个目视着我们。
巨大的古树,能为他人遮风挡雨,可是对连道真来说,这里就像地狱一样。
他的脸,在看到这么多人的刹那就唰的一下白了。不是因为惊吓,而是一种慌乱。能让连道真慌乱的事情极少,眼前就有一件。
古树之前,一根粗大的树根裸露,它的模样很奇特,中间是凹槽,并且棱角极其平整,看起来如没有盖的棺材。我与连道真到那的时候,正见一点火光在凹槽内熄灭。正是这点火,让连道真的脸变得惨白。
参天古树前的人群,有数百之多,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他们的身体,与那棵无比巨大,起码有数十米直径的古树相比自然不值一提,可是,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表情,都如刀子一般锋利。
连道真没有继续上前,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凹槽,然后看着一个人捧着木牌爬上去,顺着树根而行,在临近树干的时候一跃而起,将木牌轻飘飘的印在树干之中。我这才注意到,粗壮无比的树干上,竟有上千块木牌。其中大部分,已经快被树皮完全盖住,只有少部分清晰显眼。看着这颗巨大的树木,我不禁猜测,那古老沧桑的树皮下,究竟隐藏了多少块木牌?
不知为何,这么一想,我忽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那个将木牌印入古树中的男人落在地上,他走到人群之前,看着连道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出来,指着连道真大骂:&ldo;你个没心的狗东西,连狗都不如,喂了几十年都喂不熟!你还敢回来?田松呢?周广志呢?是不是已经被你害了?你简直就是……&rdo;
老人骂的无比畅快,连道真却充耳不闻,他望着那块印入树干的木牌,眼角抽搐。我抬头一看,却惊讶的发现,他眼角已然湿润。
老人骂了半天,终于要喘口气,放木牌那人这才开口,说:&ldo;连道真,我们在等你。&rdo;
我看他有些眼熟,鹰钩鼻子三角眼,看起来很是阴险的模样,在哪里见过?
他的声音,让连道真身子一抖,抬起头,面色狰狞仿若癫狂一般的举拳冲过去:&ldo;郑秋原!你该死!&rdo;
&ldo;放肆!&rdo;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声大喝,他举起拐杖,一杖扫来。那根细细的木杖,竟然刹那间变得无比粗壮,如巨木一般砸在连道真的身上。连道真身上冒出一层层土黄色的光芒,整个人被扫飞数十米远。
老人冷哼一声,收回木杖,再次骂道:&ldo;山里一条狗的命都要比你金贵,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敢在我面前动手!&rdo;
第五十三章桃花源记(6)
这话听着,让人无比心寒。我快步跑到连道真身边,想扶他起来,然而连道真却颤抖着身子自己站起来,一脸愤恨与悲哀。
&ldo;区区一个外事人,以为给他一个山人的名分,就真的是山人了吗?&rdo;一个立于树根之上的男人冷冷的说着。
&ldo;就是,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不过是我们桃花源的一条狗罢了。&rdo;
&ldo;狗咬主人,自然该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