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说什么?&rdo;梁长风嘴唇发抖,愣愣地看着陆轻舟,&ldo;她也是……土匪?!&rdo;
梁长风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他要早知道自己同行的是土匪,这一路上他早就老老实实地不贫嘴了。
陆轻舟懒得回他的话,薄唇微抿,自己也伸手去摸背后的弓箭,以防万一。
那蒙面的土匪头子走上前来,沉声命令道:&ldo;对面的一哥对不住!兄弟们劫财不害命,奉上银钱买自己个儿性命,亮青子!&rdo;
众土匪得令纷纷亮出兵刃,月色下映着寒光,然而余小尾不慌不忙,清了清嗓子,&ldo;辛苦辛苦!&rdo;
那土匪回头看了看自家兄弟,&ldo;看来是个簧点清的啊。&rdo;
众人皆笑。
&ldo;那就按规矩来吧!&rdo;
余小尾冷眼看着这些人,手摸着兵刃也不亮出来,应答如流:&ldo;医要走,相要守,都是同门师爸点出来当相的,放我们一马!&rdo;
那蒙面土匪倒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心里掂量着一个面生的女娃娃怎么会自家的黑话,接着问,&ldo;你一个小星枝,师爸贵姓?&rdo;
余小尾面无半分惧色,答道:&ldo;驼山海条子。&rdo;
不料那土匪收了刀,抱着胳膊上前来,&ldo;我的师爸也是驼山海条子,可有诗为证?&rdo;
余小尾不慌不忙,高声道,&ldo;天星朦海月,黑水没蛟龙。&rdo;
&ldo;虎头点挂子,河海满挑青!&rdo;
骑在大白马上的梁长风暗暗地把这两句话念了几遍,伏在陆轻舟耳畔小声道:&ldo;他们说什么呢?&rdo;
&ldo;不知道,没听过这两首诗,也不会解。&rdo;陆轻舟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听着余小尾独自与这群土匪一来一往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自认为读书破万卷,却从未听过这样没头没尾的诗。
说罢,那蒙面的土匪突然抬手示意自己的弟兄收了兵刃,屈膝抱拳朝余小尾而拜:&ldo;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当家上路!&rdo;
&ldo;上上上……上路?&rdo;梁长风一时间吓得冷汗直流,&ldo;他们该不会是‐‐&rdo;
余小尾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陆轻舟未回他的话,而是轻轻踢了马肚子,架着大白马跟着余小尾一路往前,众土匪恭敬退至两旁开路,直到拐角尽头看不见了,三人才撒开马蹄沿着山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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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宁从柴房里走出来时,拍了拍裙上沾着的灰,抬眼看着那一日一日瘪下去的月亮叹了口气。
红豆凑上来,&ldo;小姐该不会真的打算放了他?那江捕头那边儿‐‐&rdo;
&ldo;容我想想,万一动起手来,我可打不过他。&rdo;宋安宁心里清楚地很,就算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考虑也不能一时心软。
此时从柴房里传出一声幽怨的叫声:&ldo;姑娘可要说话算话啊!大丈夫一言!四匹马难追啊!嘿嘿嘿嘿……&rdo;
宋安宁不理会他,一边往卧房走去,走到一半却停下来,拐到了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ldo;红豆,他说的话你信么?&rdo;
赵霸天为了脱身,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山头是如何被余小尾霸占的、余小尾如何命令他给县衙门口送去了药材,甚至自己为何三番两次地往她的院子来,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说得条理清楚,老泪纵横,仿佛这么长时间的委屈都借着这个由头都倾诉了出来。
宋安宁头一回听说,这世间还有土匪保护着自己的一方山头百姓的事情,照这个逻辑,江川当真是错怪了他。
红豆笃定地摇摇头,&ldo;我不信,土匪就是土匪,没什么好委屈的。&rdo;
&ldo;要不咱们把他放了吧。&rdo;宋安宁双手叠在冰凉的石桌上,下巴枕着胳膊,扭头看着红豆,&ldo;万一江捕头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跑掉的,行么?&rdo;
&ldo;小姐你千万不要动这个念头,万一他扯谎怎么办?您的性命不要啦?老爷和夫人该有多伤心?&rdo;红豆瞪大了眼睛,绕到桌前也坐了下来,她握着宋安宁白皙的手,&ldo;其实小姐若想要知道他是否说谎,咱们何不找机会去一趟醉花楼,问问嘉月姑娘?&rdo;
作者有话要说:
对话里用了些土匪的黑话,大致意思应该都猜得到,下章解释余小尾为什么会是大当家的。
第18章出水芙蓉洁如雪,出海
清晨,宋安宁独自来到醉花楼,将一只装着衣裳的布包袱放在黄花梨木桌上,往嘉月跟前推了推,&ldo;多谢了姑娘上回的衣裳。&rdo;
嘉月命人把包袱收到了一边,遮面的薄纱依旧没有摘下,未免让人愈发好奇她的真容,自己亲自给宋安宁沏了一盏香茶奉上,&ldo;些许小事,不劳烦姑娘道一句谢,只是姑娘这般进醉花楼来,也不怕叫人瞧见了?&rdo;
若是无事,宋安宁自然是不会来的。
宋安宁迟疑了片刻,来都来了,还是决定问出口,&ldo;我心里有个困惑,此番来是请嘉月姑娘解惑的。&rdo;
嘉月低眉浅笑,撩起薄纱浅浅地抿一口盏中的香茶,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ldo;这茶是来自琐罗的惜兰茶,姑娘不尝尝么?&rdo;
宋安宁这才摸起茶盏来浅浅一嗅,茶香果然别有一番风味,沁人心脾。
平湖潋滟撩云雾,绿影浮沉浸兰香,实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