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流46
孙国民和苏桂芬抱着孩子站在路边,看着路边呼啸而过的各种交通工具,孙国民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他想起了老家地边的那个小土地庙,当初就是祈祷那个土地庙才有了栩栩,正是那个土地庙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让自己在全村人以及干部们的面前活出了尊严。
孙国民决定再次祈祷,祈祷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好心人停下车来。把自己捎上。想到这里,孙国民脸就红了起来,这样想,多不好意思呀,人家开车都是为了赚钱的,白捎上自己。实在不好意思,想到这里又想起了阿东,阿东为了自己挨了那样一顿打,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人家。现在又要白搭人家的车。要是人家不答应还好一点,要是答应了。该怎么谢人呢。
想着,孙国民看看栩栩,又换了个想法,自己也不是白搭人家的车,车闲着也是闲着,又不在乎多三个人,况且如果不搭车,自己和栩栩还有苏桂芬确实很难抵达目的地。
正想着,一辆货车停了下来。其实孙国民和苏桂芬并没有勇气招手,而是侧身抱着孩子站在公路旁边。
一辆香港的货车司机停下车来,驾驶室里两个人,另一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看苏桂芬和孙国民还有他们抱着的栩栩。
因为语言不通,孙国民说的安徽江北方言司机听不懂,司机说的蹩脚普通话,孙国民也听不懂,但意思大家都是知道的。
孙国民和苏桂芬搭乘这辆货车开始了新的旅程。
路上,司机和副驾驶还下车吃了顿饭,也捎上了孙国民和苏桂芬。依然是语言不通,但意思都是明白的,苏桂芬不知道该不该吃人家请的饭菜,扭头看孙国民,孙国民脑海里还想着家乡的那个土地爷爷。
心里想,家乡的土地真灵验啊。
苏桂芬捅了捅孙国民,孙国民才开始想,到底该不该吃人家的饭菜。由于饿的缘故,孙国民的脑海里经过了最简短的思考,以最快的速度说服了自己,必须吃,因为这是别人主动请自己的,算不上要饭。只有自己主动向别人要,那才叫讨饭。饭间,又是手语,又是难以沟通的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孙国民大致说清楚了要去的地方和目的。
车到东莞,司机下车在路边的一个小超市里给栩栩买了好几袋奶粉。还往栩栩的怀里塞了三百块钱。
苏桂芬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孙国民,孙国民也吓了一跳,还没等自己做出判断。两个司机已经上车走了。
虽然语言不通,但从他们的动作和语气上,孙国民听出来他们有事情,很着急,要急着走,让他们自己保重。
孙国民看着苏桂芬那着三百块钱的那个困惑和焦急的神情,赶紧把刚才的那个关于给和要的区别的话重新叙述了一遍,苏桂芬这才塌实下来,其实苏桂芬也知道孙国民会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孙国民不说出来,她就不好受,说出来了,心里就坦然。
货车司机把孙国民夫妇放下的地方是一个工厂的旁边,正是傍晚,路边有大排挡,三三两两的一看就是打工的人在散步和吃饭。孙国民激动不已。因为车还没进东莞城区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工厂,车慢的时候看到这些工厂的大门口都张贴着招工的启示,要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当时就想让司机停车,下去。
离孙国民几百米外就有一个工厂的大门,很气派的门,门上写着中文还有外文。孙国民想明天肯定不能就这样去找工,应该找个小水塘,好好把自己洗干净,把自己的衣服也洗干净,然后干干净净地找工。
孙国民想,自己能干什么呢。当然工厂一定需要技术,但一定也有不需要技术的工作,做卫生,看夜。要是人家不需要没技术的工人,也没关系,那么多的工厂,《半月谈》上都说了,有那样多的工厂,书上都说了,还能错的了。还能没有孙国民干活的地方。
孙国民想着想着,就激动起来。猛地呼吸一口南方潮湿而温暖的空气,高兴的很不得马上就大笑几声。恨不得马上就找到一个小水塘,把自己洗干净。
忽然间,前面有人转身奔跑,孙国民正张望呢,几个年轻的治安员出现在孙国民和苏桂芬的面前。
查暂住证。
盲流47
孙国民和苏桂芬因为没有暂住证而被送往樟木头,在那里干了一个月的活,之后被遣送回安徽。两人在浙江的金华下了车。
后来又辗转去了湖北、湖南,山东、江西、海南岛、吐鲁番等地。都因为身份的原因没能扎住根。只能四处流浪。几年来,虽然吃了不少的苦,但有一件最让孙国民夫妇欣慰的事情,也是更加令苏桂芬崇拜自己的丈夫的奇迹发生了,由于他们数年里坚持不分昼夜给孩子扳脚丫子,孩子的脚丫子已经恢复到可以正常穿鞋,正常行走。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这曾经是一只残疾的脚。
栩栩六岁那年,他们在湖北的武汉稳定下来,稳定的原因是认识了一个叫大柱的流浪儿,这个大柱自幼父母离异,无人管教,还随身带着一个七岁的弟弟二柱,这个弟弟是同母异父的弟弟,父母酗酒、赌博,分别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一个坐牢去了,另一个不知下落。出来两年半,认识孙国民夫妇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身边竟然聚集了十多个身世相似的流浪儿,有的比大柱还大三、四岁,由于大柱天生的领导能力和聪明异常加上为人丈义,竟然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十五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