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筢子的个演
一天我们通过劳动号了解到老管教又和大史换了班,缸子说这个情况咱们内部掌握就可以了,今天晚上让老筢子现一把。
我说省了吧,老筢子整个一活猴儿,能上这个套儿?
缸子说你就甭管了。
老筢子整天在捡豆子时哼哼那些“囚歌”,有不少新鲜段子,深受“强奸”等“涉狱不深”的人的推崇,大概觉得老筢子很有劳改经验,经常向他探讨在监狱里的生存之道。
我们对老筢子的言论一般是直接封杀,随便给他戴个教唆犯罪或扰乱军心的帽子就行。缸子一直把他当眼中钉,关键还是老筢子冲击了他作为多次犯的地位,所以从不愿给他表现的机会——找茬教训一下老筢子,也成了缸子的一个夙愿。
只要不直接影响我的利益,我对缸子基本还是支持的。毕竟我不想把老筢子发展为自己的“嫡系”,在我眼里,那是一个宦官式的危险分子,不可重用的,平时给他一些小空间,已是慈悲为怀。
充满阴谋的夜晚终于降临,缸子先扯了几句闲言碎语,最后说真他妈没劲,老筢子给大伙来首歌吧。
老筢子欣然受命,当场感情投入地唱了一首“钱啊钱,你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刀”,缸子带头给拍巴掌,说老筢子你还真牛逼,嗓子比驴还好。老筢子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唱歌还得过二等奖呢。
要搁平常,缸子不把他骂出五颜六色来才怪,那天缸子居然说:“这我信,后来你不是不学好,把好好一前程给糟践了嘛。”老筢子也感慨道:“还就是,点背不能赖社会,命苦不能怨父母,全是咱自己不往好道上走。要不我能在这呆着嘛,一不留神真成歌唱家了,今晚上你们在电视上就能看见我了。”
连“强奸”都觉得他过了,笑着说看见你给歌唱家舔屁股吧。
缸子眉头一耸说:“‘强奸’你找我给你开庭呢是吧?老筢子给大伙奉献个乐子,你还挑肥拣瘦的!”老筢子也不忿了,瞪着“强奸”:“你好?倒霉德行!”
缸子捧场地笑起来,说老筢子一会儿咱跟林妹妹对对歌。你来两首劳改小调,不把妹子震住才怪,别老让她觉得咱屋没人才。
老筢子推辞道:“我这也就给哥儿几个找乐儿行,真拿出去就现了。”
我一言九鼎地说:“谁敢那么说?”阿英说就是嘛,自打对歌以来,咱号儿里还没出过节目呢,老筢子你要不给咱争这个脸就太没集体荣誉感了。
老筢子笑着说:“那我就试试?”
“试啥?我对你有信心!”缸子说完,马上凑到窗口前,侧耳听了听,他也是怕大史正巧在过道里啊。
“姚姐……”缸子压着音儿开始铺垫,估计声音传到6号就消耗殆尽了,只要大史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肯定不会听到。
那边尖着嗓子干咳了一声,似乎在说:“傻儿子,找死呀,不知道今天大史值班嘛!”缸子回头冲老筢子一乐,又喊道:“我们给你播放一首外国名歌,一级挑战林妹妹!”
“筢子,上!”缸子利索地给老筢子腾开地方。
阿英推了一把还有些扭捏的老筢子,老筢子凑到打饭口前,运了口气,似乎正对着一个硕大的麦克风。
缸子又鼓励了一句,首次登台献艺的老筢子开唱了,西部民歌的流水调,还掺杂了些《一封家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