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死了,鬼童依旧靠着他的血活动着。
赫逸骂了一声,抱起白离放在国师旁边,自己执剑横在棺材面前,与鬼童对抗着。
司马州早不来晚不来,刚一进墓室就看见这幅惨状,动作一滞,踩了一脚自己的衣裳来个平地摔,?r得嘴里冒红。
&ot;你在搞什么!&ot;赫逸怒哄道。
司马州慌乱站起,忍住眼泪避开鬼童,跑到赫逸身后。
他爬进棺材,蹲在幕禾身边,从兜里抓出翡翠制成的精致玉佩,放在幕禾额头,左手覆盖住玉佩,右手拿出一根秀有花纹的鹿骨,往自己左手背一刺,穿破手心抵在玉佩上。
淳淳流动的鲜血顺着幕禾的额头流下来。
这是禁术,回魂之术,凡是涉及到了禁术的东西,都是拿施术者的性命为赌的。司马州并不觉得自己弱小、什么事也帮不上。他偷偷保守这个秘密,被哥哥问话的时候也只是撒了个谎,说是巫书上学过的东西,不懂就不要老问。他也是决定把生命堵进这场战争的人,如果祖皇帝一直不回来,他的血就会停不住地流,直到一滴不剩。
&ot;你在搞什么?还没唤回来吗!&ot;赫逸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ot;快了……对不起,我真的……&ot;司马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说他也不知道祖皇帝什么时候回来吧?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羞愤地紧咬嘴唇。
赫逸发觉不对劲,一只鬼童用力刺退他,赫逸往后跳开来,有意往司马州那一瞥,顿时心头一紧,道:&ot;你不要乱来!&ot;
&ot;我不乱来你赢得了吗!我不乱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不要看我!不要对我说话了!我再也不想听你说话了!我……&ot;司马州身体一晃,开始感到体力不支,&ot;我还能坚持,你也不能有事……&ot;
他以前从不觉得自己怕死,百灵鸟死后,他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为什么现在却怕得发抖?他不能理解现在的自己,简直和过去判若两人,难道他真的是个说话打空炮的人?--嘴上说一套,其实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心里怕得要紧,眼泪鼻涕狂流,活像个三岁学走路摔破了腿的孩子。他腾不出手来擦脸,便背对着赫逸,遮住面前血流不止的手,努力营造一种&ot;我在打酱油&ot;的形象。黑色的尸水开始变得暗红。
有那么一瞬间,幕禾好像听到了阿州的声音,转眼,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跪在神像下,双手匍匐,面容虔诚。幕禾不确定是不是空气男,想开口询问,却倒霉地发现自己被什么罩住了,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急的她连跺脚都跺不了。
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清晰,逐渐听到了一些声音:
&ot;……我已经做到了,为什么你还没回来?……我一直在等待,一直等着你来看我。我很老了,也快死了,可我和你约定了,我想再见你一眼,就算是人群中的一瞥也好,这个国家很好,可你在哪里呢?你说过的……说过会回来看看我、看看这个国家……&ot;
他在对谁说话?幕禾不知道他在念叨谁,可体内有一股能量想要迸发而出,他的声音仿佛是一把钩子,不知道在钩动她体内的什么,只是觉得好难受,心脏要停止跳动了,仿佛血液在体内凝固了,幕禾伸手想要触碰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脸庞,竟丑陋得有些可爱,幕禾的心脏随着他的声音在颤抖。
&ot;我每天都在思念你……我找不到你,连做梦也梦不见你,你在哪呢?哎,或许我这辈子也不能再见到你了……我死后,你还会回来吗?他们都说我的眉头一直舒展不开来,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呢?告诉他们我见过你,告诉他们是与你的约定,才建立了这个国家,这么说的话,好像是个昏君呢……我的心装着越来越多的人,可我始终记得你、记得你说的话、一直把你放在心里……&ot;
幕禾有些头痛,眼前一花的功夫,自己站在了战场上,身处兵荒马乱之中,幕禾看着一边倒的情形,有些眼花缭乱,混乱中看见了那个神像下的男人被他的下属阻止着,&ot;大人,天无绝人之路,你快走!我们随后就会到!&ot;
&ot;现在是什么情形你瞎了吗?你一个人怎么活的下来?让我过去摘下他的狗头!&ot;
&ot;赫鬼男!你清醒一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回去好好反省这次的败仗,我断后!&ot;
&ot;你跟我一起走!&ot;
&ot;我们要么一起死,要么死一个活一个,我求你了,你不是说你和谁有约定吗?一言九鼎,就算是为了我的死,你也要活下来。&ot;
鬼男不再挣扎着往前进,他瘦小的身子被下属环抱住,在鬼男耳边低语了一阵后,鬼男胆肝俱裂地大喊,步履沉重地转身跑去。
幕禾盯着他,眼里竟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怎么回事?她明明不认识他,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为何会流泪?幕禾的耳畔回响着&ot;一言九鼎&ot;,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她想不起来,嘈杂的冷兵器碰撞声包围了她,而她视若不见、听若惘闻。幕禾的嘴角微微颤动,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几乎用尽了全力、朝那个可怜的男人叫了一声:&ot;赫……鬼男。&ot;可惜声音实在太小了,连她都听得很费力,男人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再次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