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脆生生应了,临走前不由瞧杨氏一眼,虽说长幼有序,可是这在长辈面前太过端庄,就讨不了多少好处了。杨氏面上神色还是没变,李氏心里那点小算盘杨氏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微微一笑,长幼有序四个字还在前面呢?大嫂没了,这家怎么也论不到李氏来当。
万老太太已经叫过初雪,问她几岁了,家乡哪里这些套话,两个儿媳之间的眉枪眼刀她只当没看见,自己又不是老糊涂,这家该交给谁自己心里明白着呢,小小起些无伤大雅的争执也是常事,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更何况这些出自不同人家的儿媳们?
见初雪恭敬依旧,答的话也很清楚,万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ldo;你能被老大看中,也是你们的缘分,虽说只是个妾,不过我们这样人家也不能太简慢了,后日是个好日子,就后日成礼吧,这两日你先在我这里歇着。&rdo;
初雪听了这句,忙要跪下行礼:&ldo;谢老太太恩典。&rdo;万老太太这次没让她跪下来:&ldo;还没进门,这礼我先不受了,以后你服侍好老大就是体了我的心。&rdo;初雪忙应是,万老太太对她这样谦卑的表现很满意,淡淡加上一句:&ldo;看来你也是个有礼的孩子,日后大太太进了门,你可也要记得礼法。&rdo;
这是在敲打自己,初雪怎会不明白呢?还是恭敬地道:&ldo;是,奴记住了。&rdo;万老太太这才唤了一声:&ldo;秋蝉,把新娘领下去,先让她在后罩房里歇息。&rdo;
秋蝉掀起帘子进来,她一说话初雪就听出她是方才那个声音甜美的丫鬟,又对万老太太行一个礼才跟着秋蝉下去,万老太太见事情了了,往后面一靠,杨氏见了上前拿起美人拳给她捶背,又唤进丫鬟服侍。
万老太太微微闭着眼,仿佛在享受着饭前难得的安宁,杨氏见丫鬟们都进来了,把美人□给一个叫夏花的丫鬟就打算出去,万老太太突然睁开眼:&ldo;二太太,你大嫂没的早,这酒席还要你帮着料理料理,再找几匹料子出来给她裁几身衣衫,既进了我们家的门,就不能让人瞧笑话。&rdo;
杨氏怕的就是万老太太这句吩咐,大伯子讨小老婆,自己一个兄弟媳妇在中间掺和什么?但婆婆的吩咐又不得不听,只有低声应了,看见万老太太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往外走。
刚走到廊下就看见李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溜提了食盒的婆子,看见她过来,李氏笑盈盈行礼道:&ldo;二嫂怎么不在这服侍婆婆吃了饭再走?&rdo;看着她一副得色,杨氏用手紧紧握住帕子,挤出笑容道:&ldo;婆婆吩咐我帮着料理后日的酒席,就不服侍用饭了。&rdo;
李氏哦了一声,杨氏走过去的时候就听到李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ldo;大伯子纳妾,小婶子来操办,传出去,不晓得是谁的名声不好?&rdo;杨氏被噎住,李氏已经重新往屋里走去,身姿袅袅婷婷,看起来十分轻松。
杨氏狠狠咬了下唇,看着李氏的眼差点喷出火来,想回去和万老太太说辞了这事,又明摆着不听婆婆的,这个节骨眼,就算是想装病也来不及。只得忍了气去传管家娘子们让她们去预备酒席。
秋蝉把初雪带到房里,又送上茶水,还叫了个婆子过来,说初雪要茶要饭就只管吩咐这个婆子这才告辞。
初雪对她谢了又谢,看着她离开这才走回房里,并没打赏她并不是口袋里没钱,万老爷还是往初雪手里塞了些银子的,只是今日初来不能这么高调,况且秋蝉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只能示好而不是收买。
婆子端来晚饭,初雪又用热水洗过脸脚这才觉得疲累从心底泛起。请婆子下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初雪才松了口气。这后罩房常年没人住,虽然打扫的干净,摸一摸床单却觉得有股寒意,初雪也不在乎,和衣躺了下来,从万老爷说要带自己回扬州的时候这颗心就一直在七上八下,现在总算可以稍微放一下心了,却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什么?
初雪叹了一声,接着把被子往身上盖,想那么多做什么?这被自己抗拒了无数次的做妾的命运,还是落到自己身上,仿佛避无可避。想起曾见过听过的为妾的命运,初雪把被子裹的更紧,现在最要紧的在万家扎下根来,既然命运无法抗拒,那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4新婚
虽然有酒席,也有客人来贺,可是少了鼓乐,没有花烛,更没有喜娘搀扶,不过是初雪着了万家新裁的衣服,戴了首饰,给万老爷磕了头,又给万老太太敬了茶就算入了门,被送进今日的新房,万老爷院内的东厢房。
厢房内铺陈的齐整,上头还点了两对喜烛,算得上灯火辉煌,屋里一溜站了三个丫鬟,个个垂手侍立。初雪没有细看屋里摆设,也没有去使唤丫头,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坐床、撒帐、红盖头,这些自然也是没有的,丫鬟们好奇地看着初雪,眼里的神色有羡慕、有不屑,初雪还是没有放在心里,甚至没有问问这几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屋里很安静,这和前面酒席处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蜡烛结了烛花,接着爆开,一个丫头笑了:&ldo;烛花开,好兆头。&rdo;初雪顺着话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长得清清秀秀,发上簪了一朵红绒花。
今日的初雪是满头珠翠,可从头到尾不是水红就是粉红要不就是桃红,新娘子要穿的大红喜服,妾是没有的,连发上的绒花都是桃红色的,倒是丫头们还可以带上红色绒花沾沾喜气,初雪不由心中一叹,那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见初雪看自己,那丫头忙走上前:&ldo;姨奶奶可是要茶水?&rdo;她不说还罢,一说初雪是真的渴了,微点一下头,丫头已经倒好茶送到初雪手里,初雪饮了半杯丫头就接过茶杯放下,接着继续垂手而立。
初雪看一下房里另两个丫头,想着这总是自己屋里的人,开口问道:&ldo;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服侍的?&rdo;方才那个倒茶的丫鬟含笑道:&ldo;奴婢是春雀,原本是二太太房里服侍的,老太太说大太太没了许多年,这房里的丫鬟少了许多,二太太这才把奴婢拨过来的。她们两个一个叫青儿、一个叫红儿,都是原本这房里的。&rdo;
难怪呢,这春雀只怕也是有脸面的丫头,不然这青红二人怎么会听她的话,初雪哦了一声,却没有放赏,还是安静坐在那里。
烛花爆了又爆,春雀想开口说话凑趣两句,又怕冲撞了初雪,只得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新人。长得的确俊秀,面色也沉静,瞧起来不是那样难伺候的人,就是不晓得她运气怎么样?要是运气好得了宠,自己也能得到好处,要是运气不好,没过几天就失了宠,自己就算再回到二太太身边也没有什么好处了。
哎,为什么昨儿不小心打破了二太太心爱的砚台,不然也不会被送了过来服侍一个姨娘,原本就算不是二太太身边最得意的,也有几分脸面,现在跟了这么一个,也不晓得怎么翻身?
春雀在那胡思乱想,外面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小厮说话的声音:&ldo;老爷,您慢点。&rdo;看来是前面的酒席散了,初雪要起身迎接,今儿自己却是做新娘的,刚要站起来又坐了下去,青儿已经掀起帘子,万老爷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小厮只把万老爷扶进去就赶紧退下。
此时再坐着就有拿乔之感,初雪站起身伸手去扶万老爷,万老爷打了个趔趄就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搀在自己腋下,不由侧头去瞧初雪。今儿初雪粉光脂艳,又在烛光之下,衬的一张芙蓉面更加出色。万老爷的心里泛起涟漪,觉得一阵燥热,伸手去扯领下的盘扣,春雀忙要上前伺候,万老爷把她的手推开,示意她们几个都退下去。
屋里只剩的初雪二人,初雪咬一下唇,此时也不是装羞涩的时候,伸手替万老爷解着盘扣,那面上却一层层热起来,那热气万老爷全都感觉到了。万老爷的心神更加荡漾起来,低头看着初雪,那白皙的手指正在替他解着衣扣,可是那手却有些颤抖,解开一个就像有千斤重一样。
万老爷的手渐渐往上,握住了初雪的手,初雪一惊抬头看向万老爷,被万老爷那热辣辣的视线看的脸上更红。万老爷握住初雪的那只手缓缓往上,碰到初雪的脸,初雪的脸此时红的就跟能滴出血一样,初雪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羞涩,该好好服侍万老爷,讨的他的欢心,为自己在万家站稳脚跟走出第一步。
可这毕竟是自己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洞房夜,明知道该做什么,那双手却没有了力气,初雪的头低得更厉害,直到碰到万老爷的衣衫,衣衫外用金线绣的团花冰冷的触感让初雪猛的醒过来,刚要抬头已经被万老爷整个抱在了怀里。
初雪的面上更红,该借了此时对万老爷撒娇才是,可平日做惯的事此时怎么也做不出来,只慌乱地说了句:&ldo;老爷,奴……&rdo;就感觉到万老爷的唇印到了她的脸上,初雪愣了一下,接着就伸出双手抱住万老爷的头,万老爷的唇越来越往下,初雪晓得接下来该做什么,除了迎合再无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