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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问到自己，杨氏不好再低头瞧手镯，抬头笑着道：&ldo;这宅子才难寻呢，老爷又要宅子宽大，还要花园精致，最好离这边宅子和我娘家都要近一些，只怕等寻到了，还要重新修整改花园，没有个两年三年，只怕这宅子是收拾不好的，还要再和婆婆多住几年，到时候婆婆和大嫂不要嫌我烦就是。&rdo;

这话让万老太太笑起来：&ldo;从来不晓得老二还这样细致，虽说如此，但眼瞅着文如也要十三了，他成亲前总要收拾好了新宅子。&rdo;文如是杨氏的长子，这些年杨氏也在给他寻媳妇呢，说了这么几年，也快定下来了。

提起儿子杨氏眼中就添了些欢喜：&ldo;婆婆说的是，虽然文举才三岁，文如也不小了，到时搬新宅娶媳妇这样的事连在一起做了，真是喜上加喜。&rdo;文举比初雪的文阳只小了两个月，这个儿子对杨氏来说是意外之喜，总是把他挂在嘴边。

万老太太不由嗔怪道：&ldo;二太太，你别说我做祖母的偏心，虽说百姓疼幺儿，可文如是你日后顶门立户的长子，你啊，也多疼疼他。&rdo;这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初雪也笑着道：&ldo;隔辈亲隔辈亲是没有错的，瞧瞧婆婆，对大侄子总是比对别人多疼些。&rdo;

屋里服侍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万老太太更疼谁了，站在下手的一个丫鬟笑着道：&ldo;说起来，老太太对这些孙子孙女个个疼爱，真是从没听说过的，奴婢说句多嘴的话，四姑娘才算是最有福气的，三太太这样疼爱，老太太又着实疼惜。&rdo;

文珍已经六岁，半天学针黹半天学写字，听到自己的这个庶出女儿被提起，李氏不由握紧手中的帕子，看向万老太太的眼有几分不满，若不是这件事，夫妻之间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全都是因为这个孽障，才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偏偏婆婆还把她当宝一样，这道理说到什么地方都只会说是婆婆做错，天下哪有为了一个庶出的孩子如此挤兑做媳妇的？

李氏忍了又忍，等搬出去离了婆婆的眼，那时这个孽障就别想再过好日子，李氏吸了一口气，脸上强挤出笑容：&ldo;既然婆婆许了，那媳妇就下去让他们快些收拾好了。&rdo;万老太太点头让她下去。

外面阳光灿烂，李氏从屋里一出来就觉得头被这太阳照的有些发晕，邱嫂子上前扶住她：&ldo;太太，老太太许了没？&rdo;李氏露出笑：&ldo;自然是许了，这种事本是正常的，难道婆婆还能拦着？&rdo;

说着李氏回头瞧了眼万老太太的上房，再过个把月就搬出这宅子，再不受婆婆的气，再过几年自己做了婆婆，也就有媳妇服侍自己了，再摆布了那个孽障，这日子别提多欢喜了。

李氏走后，杨氏也被人请了去，初雪瞧一眼天色，对万老太太道：&ldo;天还早着呢，婆婆要不略歇一歇？&rdo;万老太太点头，初雪把她扶到榻上，给她在旁边轻轻打着扇，万老太太突然道：&ldo;当年青云那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这样处置到底是对是错。&rdo;

那件事已经过去数年，万家上下也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万老太太突然提起这件事，初雪不由愣了一下才道：&ldo;婆婆，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当时三太太的怒气要平，只有拿人命，可是纵然不管万家的血脉，那毕竟是两条人命。&rdo;

青云的胎当时就算被打落，李氏也绝不会请医调治，那就是又要送了青云的一条命。万老太太沉默一会才道：&ldo;是啊，两条人命，我做不来眼睁睁瞧着两条人命没有了的事情，况且我出身本就低|贱，当日也是做过丫头的，世上没有主母的命是命，丫头的命就低贱不值钱的事。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以为是周全的计策，竟挑出了三太太心里的刺。若我不是这样出身，她不觉得心里委屈，或者我再怎么处置她也只会听从，而不是耿耿于怀，自己的日子过不好，也不许别人过不好日子，说起来，我还害了秋蝉。&rdo;

万老太太的声音到后面已经有些破碎，初雪竟不知道怎么劝说，这些话压在万老太太心头已经很久了吧，可是这些话万老太太也不晓得去和谁说，和儿子们说，那就成了说是非，和媳妇们呢，终究有隔阂。

初雪刚想宽慰万老太太几句，低头看见万老太太已经闭眼睡着，她这一辈子，从别人房里的使唤丫头成为富家的当家主母，三个儿子看起来是格外成器，在家孝顺、在外做生意也是精明能干。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偏偏这些苦还不能说出来。

如果她能有个女儿，这些话还能说一说，儿媳和女儿毕竟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有个女儿和自己说说心事呢？初雪的眼神转柔，见万老太太睡的沉了，拿过一床凉被给她搭上，又放下纱帘，让丫鬟们小心听着，这才出去回自己屋里歇一歇。

此时已经是盛夏，走不了几步就觉得汗流浃背，青儿给初雪用扇子遮着日头，脚步不由快了些：&ldo;太太，再往前走几步，进了游廊就好了，这样热的天，其实您就在老太太房里侯着也没什么，怎么还要回屋呢？&rdo;

见初雪光笑不说话，红儿已经了然：&ldo;哦，我知道了，太太是想去瞧瞧两位爷，这样大热的天，怕两位爷受了暑热呢，可是服侍的人怎敢不尽心？&rdo;初雪瞧红儿一眼，做了太太，比起原来是体面很多，下人们的笑也要更多些，可是要日日在婆婆面前服侍，和两个儿子相处的时候倒少了，白日要见儿子，还要偷着空才能回屋瞧瞧。

主仆三人走完游廊，出了角门，再转过一个弯就是住的院子，刚要拐弯时候就听到旁边竹丛有女子的哭声传来，青儿不由开口：&ldo;谁在那里？大天白日地在这里哭，难道不怕惊扰到任？&rdo;

初雪不由拉一下青儿的袖子，这样说话只怕会吓到人，果然竹丛后面转出一个小丫头来，瞧着还不到十岁，满面泪痕，刚刚留了头，看见初雪站在那里忙跪下道：&ldo;奴婢……奴婢，&rdo;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初雪见她眼生的很，想来不是自己这一房的，看她年纪还小，眼已经能看见旁边角门走出个管家娘子模样的，忙道：&ldo;你是新来的吧，想家哭泣也是常事，人离了父母总是会有难过，不过既进了这家里，就要慢慢把想家的念头给淡了。&rdo;

小丫头的眼猛地睁大，红儿忙拿过一块帕子给她擦泪：&ldo;听到了吧，以后想家要哭，可不许这样哭。&rdo;管家娘子已经走上前，瞧见初雪在这，忙上前行礼。

初雪瞧着这管家娘子像是三房那边的，自己不好教导，只微笑道：&ldo;新来的小丫头们想家也是常见的，用话多劝劝就是，红儿，我们走吧。&rdo;管家娘子恭敬让初雪先走，回头见这小丫头还跪在那，本待扯了她再教训几句，但是初雪没有走远，只得把她拉起来：&ldo;亏的你命好，遇到大太太，不然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快别哭了，不过就是被上面大丫头骂几句，谁都是这样过来的，谁让你服侍的是四姑娘呢？&rdo;

话到后面管家娘子也不由叹气，打骂不得姑娘，难道还不能折腾下人们，这几年四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简直是流水样换，人人都视服侍四姑娘为畏途，说起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管家娘子拉着小丫头走了，初雪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眼李氏那边的宅子修整的差不多，该择了日子搬出去，李氏又来请万老太太示下。

62劝告

这次万老太太没有长久沉默，李氏一说完就开口道：&ldo;现在六月，正是暑热时候，等天凉些，那时老三也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搬出去多好，这大暑热天的，连动弹都不爱动弹了，更别说要搬家。&rdo;

按了李氏的意思，那是巴不得现在就搬，管它是大暑热的天儿还是寒冬腊月呢，横竖搬东西的人又不是自己，下人们也就嘴上抱怨几句，到时多赏些银子就是了，那脸上已经露出笑了：&ldo;虽说是大暑热天的，可是那宅子里花园不错，正好过去纳凉，媳妇尤其爱那几竿竹子，就在媳妇房外窗下，风一吹，不晓得有多凉慡。&rdo;

李氏面上的笑容此时是真心实意的，搬出去，从此后就离了婆婆、离了妯娌、离了那么多的烦心事，自家当家作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银钱自在花销，应酬自己照管，再不用去想那些。

李氏面上的笑容万老太太和初雪她们瞧的清清楚楚，万老太太眼里不由添上一丝黯淡，一个丫鬟掀起帘子走进来，初雪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ldo;婆婆，您方才还说这大暑热的天儿，正好喝这酸梅汤。&rdo;

酸梅汤被盛在琉璃碗里，轻轻一晃里面还有细碎的冰块，没喝入口就觉浑身舒坦，万老太太接过初雪端来的碗，点头道：&ldo;不错，这天儿正好喝这个。&rdo;说着万老太太就皱眉：&ldo;怎么我这碗没有放冰，你瞧她们的可都有冰。&rdo;

初雪笑了：&ldo;婆婆，您前儿多吃了两口西瓜还嚷着有些不受用，这冰怎么还敢用，这酸梅汤一烧好，就放进井里吊着，借凉气用用，您放心，虽然没有放冰，也一定能解暑热的。&rdo;万老太太笑眯一双眼，接着话里就带有感叹：&ldo;不错，你这孩子想的周到，当年秋蝉也是这么周到，可惜被我给了你三叔叔，这给了别人的，总不好时时都要回来再服侍，等你三叔叔家搬出去，就更难见到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