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小声嘀咕&ldo;大自然也太神奇了吧。&rdo;
但看到半月眼角的皱纹,心情也还是有些低落。
听他们一家几辈人为一件事而坚持是一回事,但亲身体会又是另一件事。
半月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老年人的特征每天在他身上都多一些,一直到了十多天,队伍完全沉入山脉腹地的时候,他也已经苍老不堪。
发现自己无力再行走时,他把领队的职责交给了自己最大的弟弟旬月,决定自己不再跟着队伍一起前行了。
旬月想给他留下食物,他没有接受,只是叮嘱弟弟要结省粮食,在队伍出发之前,他都还用那双枯如鸡爪布满了老年斑的手,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跟他讲一些之前还没有来得及说的事。
比如家里的猪已经没有了,如果得返回去,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有人口较密集的村庄,猪种一般得是什么价钱之类生计的问题。猪长成要很久,所以前几辈人都得多种些土豆。
汤豆原本担心他的弟弟们或许会有反抗的精神,不愿意做这些无谓的努力,更不愿意再继续带这些人入山,但他们并没有任何怨言,在与半月告别之后,就带着这五人又继续往前行。
那种遵循先辈意志的性格似乎深深地刻在他们的骨头上。
但也许,在他们的族群之中,以前也曾有过许多生性更加叛逆的人。只是这些人的基因正因为自己的叛逆而无法往下传,早就断在某处了。
汤豆五人向半月深深地鞠躬,才转身离开,半月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她们的行为,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做的事有什么特别。他只是虚弱地半靠在路边的巨大石块上,目送着队伍离开。
&ldo;感觉他们很无情。&rdo;席文文小声说,不论是面对父亲母亲的离世,还是不得不遗弃兄长这样的行为,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十分过份的悲痛。如果是她,她可能完全无法承受。须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但很快她又发现自己这么说太没道理,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一生只有五六十天长,却花了半天的哀愁与伤感与亲人告别,已经算是&lso;很长时间&rso;的悲悸了。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队伍在旬月的带领下继续深入腹地,终于,在入山平平安安地过完了十多天之后,发生了异动。
先是一直像影子一样跟在远处的平安,突然出现在了队伍方向不远处最高的山坡上,随后,所有人身上的融合物都缓缓地显现出来。但它们对于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那么确定,形体犹犹豫豫,一会儿涨高,一会儿又变得十分浅淡。
旬月和剩下的三个孩子被这个景象惊呆了,他们愣在原地,瞪着那些融合体,紧张地咽口水。
汤豆顾不上他们的目光,让另宁和席文文、莫温保护这些人,叫上宝林跟上自己往前面去,离开时大声勒令那几个孩子&ldo;你们不要乱跑。&rdo;当先手脚并用地向山坡上爬过去。
当她爬上山坡之后,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在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坑,坑里堆满了枯骨,看体形应该是旬月的族人。坑的四周有着四根参天的石柱,还有一个过高的祭台。
因为年代久远,到处都显出颓败的意味,但那种萧瑟的肃杀的气氛,却还是存在着。
就在汤豆向前走的一瞬间,她身边宝林身上的融合物突然暴涨起来,直冲天空而去,像是在与什么东西搏斗。而在她分神的瞬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风……
这样突如其来的风动,她并不陌生,在那个想独自一人去往工厂调查王明亮死因的夜晚,她就在浓雾中感受到这样的风动。
此时,她下意识地侧头闭眼,但所预想的结果并没有发生,一直纹风不动的平安突然躬身急冲上前,做一个干脆利落地动作,似乎是把什么东西撕成了两半,接下来一切又平息下去。它侧身闭眼站着,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做过。
汤豆用微微发抖的手,按了按被擦身而过的平安带歪的头盔,努力镇定表情,查看宝林见她没事之后,又向身后看过去。莫温和席文文、另宁三人,每人都是惊魂未定的像样,显然刚才和她一样都受到了突然袭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袭击并没有持续,只是在短暂地爆发之后就停止了。
旬中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沉沉地影响,一脸惨白僵站在原地。直到汤豆叫继续前行,才敢确认危险已经过去,迈动那双颤颤巍巍的脚往山上爬。
等几个人也上来之后,汤豆让他们原地等候,自己和宝林一起继续向下先行。
席文文看着她们往葬坑去的背影十分地紧张,手紧紧地按在对讲机上,盯着她们的方向。
直到两个人下到了谷底,对这边挥手示意,对讲机里传来&ldo;暂时没有任何发现。&rdo;才微微松了口气。
莫温叫她打开对讲机,对汤豆说:&ldo;如果是可以自由行动的渗入物,它们早就跑得满世界都是,不会一直呆在没有生命迹象的荒山上。&rdo;
不一会儿对话机里便传来汤豆的声音:&ldo;刚才遇到的,应该是刻意在这里设置的防卫机制。&rdo;
这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是人为设置,说明对方有驱使渗入物的能力,那么在这里,很可能会找到渗入物的起源。
汤豆关上对讲机之后,看向已经就在面前的葬坑,也确认了,这些就是旬月的族人没有错。死者的体型都非常的小,但骨龄看上去却是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