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总是约我和傅懿行一起去游泳,被我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了。
我想我还是应该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在我的用心经营下,我与傅懿行即便有唐城这一层关系,也依旧是好友列表里最陌生的存在。
一个交警叔叔在朋友圈里转发静海寺招募短期修行僧人的告示。
他们这些人是不能信佛的,转发这种告示应该是想到我爸了。
我爸的骨灰就在静海寺的功德堂里,我问他能不能帮我争取到一个名额。
我很清楚自己残忍薄凉的天性‐‐我这样的人需要通过感官巩固情绪,不然我会忘了我爸对我的恩情。
暑气硬生生地逼停了我失去亲人的悲怆,我要赶紧捉住还有迹可循的难过,把十年的父子情铭刻在心里。
那个叔叔当真有办法把我安排进了修行的人里,我还格外受了照顾‐‐他们学习佛法的时间要比我长得多,我除了每天上午下午各两个小时学习经文的时间,都跟着当班的和尚在功德堂里招待来客。
这里存放的大都是烈士或者名士的骨灰,来这儿怀念逝者的人大都安安静静的,来时脚步轻轻,去时也不发出什么声响。
在这个四处沁着檀香、空调温度正好的房间里,心绪很容易放空。
我需要让自己思考起来才不至于陷入空空荡荡的绝望里。
我粗糙地规划了自己的人生,每天都往框架里填些新的内容。
如果我爸还在的话我肯定会上警校,被他影响着我很想做一个为社会奉献自身的人,但我现在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在这样的环境里产生我这种念头其实算大不敬的,但我忍不住想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这样的人能不堕入万劫不复都是我爸和我亲妈教育得好。
不考警校的话我又能学什么呢。
感觉自己对什么职业都没有兴趣,恨不得日日虚度光阴。
每天想到这儿我都很心虚地打住了。
同一期来修行的人里也就我是心术不正的。
这儿的主持大概是看我年纪小怕我耐不住寂寞,常常找一些年轻的僧人与我聊天,或者让我去做一些比较世俗的活计,像是打发那些妄图把亲人的骨灰存在功德堂里却没有底气的人。
我都数不清这段时间里我解释了多少遍,想要功德堂里一个抽屉需要做怎样的善举或是捐献多少香火钱。
寺庙的确是寺庙,但有人在的地方就是俗世,寺庙也只是比那些更加俗不可耐的地方少一分俗气而已。
我接待过一个富商,他捐了那么些香火钱,给自己在这个地方留了一个位置。
那会儿我身边的和尚满脸尴尬,可能是怕我觉得幻灭吧,也可能是怕我内心对这个寺庙少了几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