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嬷闻言也不由忧心,还是劝道:“圣人一向敬重娘娘,还有礼法在呢,怎会让别人爬到娘娘头上去?”
皇后苦笑一声,敬重?礼法?若圣人的敬重有用,她又何必如此筹谋?她亦不愿做一个只能靠着礼法才能立足的皇后,处处受人掣肘,万事委曲求全。
许嬷嬷道:“您若需要皇子,等来日哪一个位份低的有了再抱来就是。”
皇后摇头叹息,“太晚了!如今宫中没有怀着身子的,更难说什么时候才会有。何况十月怀胎,生不生得下来、立不立得住也是未知数,那个时候程氏只怕已经生下皇子、气焰冲天了!就算有,年纪那么小,压制不住三皇子、四皇子,抱养了又有什么用?!”
皇后强自忍下心头不快,低声问董嬷嬷道:“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好了么?”
“皆已办妥,那宫女为了全家性命,必定咬死此事。”
皇后轻哼了一声,冷冷道:“静芳仪身边的人不能留,教坊司里通风报信的那个也寻个由头打发了,本宫不想再看见她们。”
许嬷嬷喏喏应了。
皇后微微平息了怒火,淡淡道:“着人去盯着顺芳仪,跪满一个时辰就叫她回去。”顿一顿,“记得让红袖仔细些,她怎么进来的,一会儿便怎么出去,不准叫人看出端倪,明白么?”
许嬷嬷道:“是。”
皇后长长缓一口气,心头还是恨恨难平,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真是便宜了那个娼妇!”
许嬷嬷赶紧执起皇后的手合在掌心微微搓揉,“娘娘生气归生气,小心伤了自个儿的手。”又轻声劝道:“她总是要靠着娘娘的,区区芳仪,又非莅临主位,娘娘还怕没法子收拾她?”
皇后方才作罢。
隔日已恢复了不迫的姿态,向庆丰帝回话道:“充仪王氏因静芳仪有孕心怀怨毒,暗中命宫女在静充仪的安胎药加了一味药,谋害皇嗣,罪不容恕,请圣人定夺”
庆丰帝一皱眉,沉声问道:“药都是送到披香殿之后煎的,王氏是怎么动的手脚?”
皇后道:“罪人狡诈,指使宫女撞上送药去的内侍,借机行事。又趁登门探望时刻意劝静芳仪用与那味药相克的点心,才致使静芳仪小产。”
庆丰帝定定地看着皇后,满室压抑而沉默的寂静。皇后垂头静默,只觉身上一阵燥热一阵湿濡,衣袖下手指微微捏紧。许久,庆丰帝带了几分阴沉冷漠的声音又道:“果真?”
皇后暗暗深吸一口气,勉力不去深思心头涌动的不安,福一福身道:“是。王氏的宫女已经认罪。那味药是从王氏常喝的补药中取出来的,王氏曾命那宫女特意去问过药理,太医院的医士皆可为证。”停一停,又道:“王氏与一应宫人都已交由掖庭令关押在暴室,至于如何处置,还请圣人示下。”
庆丰帝微微阖一阖眼,极低沉地“嗯”了一声,心底具是失望和薄怒。
教坊司的舞姬、静芳仪身边的宫女、太医查出帐子被褥上特殊的海洋花香味……他这个皇后真以为他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合情合理地推出一个替罪羊,真是好本事、好手段!
淡淡扫过皇后平静的面容,他和皇后少年夫妻,纵然不甚宠爱,却有不少情分在,皇后也懂分寸,宫闱诸事安排地妥妥当当,又能照着他的心意办事,多年下来也算默契,故而他对皇后颇有敬重之心。何时竟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一旦干系到自己,公正严明、秉直宽仁便统统丢在了脑后,连谋害皇嗣的大罪也能面不改色的包庇。
又想到皇后借着此事敲打嫔妃,他还暗自帮着挡下了宁昭,越发觉得不郁,冷冷瞥她一眼,见她笃定又从容的神色,再不能忍耐心头怒气,“你当朕是死的吗?!”
皇后陡然一惊,屏息屈膝,直挺挺跪在地上,“圣人?!”
庆丰帝迫近了抬手捏着皇后的下颚,目光森然地逼视她道:“朕就是个傻子好糊弄?你说什么朕便信什么?”
皇后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想摇头却无法动弹,“妾身不敢!”
庆丰帝越捏越紧,皇后痛呼一声后退,庆丰帝方甩开了手,冷冷道:“朕最恨受人蒙蔽!”
皇后有一瞬间的惶恐,还是咬紧了牙关道:“妾身不敢欺瞒圣人!妾身句句属实,圣人明鉴!”
庆丰帝神色愈冷,她竟还死不悔改!该说她大胆还是愚蠢?!
但思及皇后膝下的二皇子,终是从暴怒之中警醒过来,压一压心头怒火,语气冰冷道:“朕在说什么只怕你心里清楚得很!”再次捏住皇后下颚,“朕敬重你,皆因你往日宽忍厚德,克己守礼,如今想来,倒是朕高看你了。”
皇后如坠冰窖,指尖生寒,微微颤抖,依旧不肯改口,“妾身冤枉!请圣人明鉴!”
庆丰帝气极反笑,“好好好!果然是朕的皇后!”
空气如同凝滞般结了一层冰,庆丰帝冷冷看着皇后强撑着挺直了背脊,勉力让神情显得自然而可信,“妾身所言皆有人证,披香殿也搜出还未用过却多添了药材的安胎药,妾身不敢蒙蔽圣人!圣人若不信,大可一一查证。”
庆丰帝嗤笑一声,他不曾提起皇后说了什么谎言,皇后便把“蒙蔽”他的事情吐露了一干二净,果真是做贼心虚!
庆丰帝再无一丝一毫的怒气,心底只余微凉的失望,一国之母,奸猾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凰归累死,考驾照练车练得像狗一样……
今天是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