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支月银去打官司?还是与自己庄内的下人打官司?成何体统?”孙阁老又是冷笑。
陆放舟早已料到孙阁老会如此说,已然想好了说辞:“学生以往糊涂,自己行为不检不说,还乱了主仆之关系,任恶仆欺主,现学生已然觉醒,决定痛改前非,发誓严惩恶仆。”
“就不怕家丑外扬?”孙阁老又问。
陆放舟叹息一声:“若不外扬能果脯,学生定也不外扬。再说学生已无物可遮掩家丑,扬不扬的皆已被外人所知,不如以此为契机,告知世人学生痛改前非之决心。”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孙阁老闻言讽刺了陆放舟一句。
陆放舟也未放在心里,弯腰行礼:“望阁老通融,助学生一回。”
孙阁老见状,沉默了一会,实在想不通陆放舟今日缘何会有如此改变?便决定试上一试,看看对方之态度转变是否只是换了个法子来要钱,便道:“月银发放有定例,不可违。老夫爱莫能助,不过……”孙阁老故意顿了顿,看了下陆放舟的脸色,“老夫可替你写状纸,省去你诉讼之资,如何?”
陆放舟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心道此事成不了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立刻欣喜了起来,这样也好啊,反正也要请状师,孙阁老可比其他人要有份量得多,去了县衙也能少不少刁难。
便立刻笑说:“如此,多谢阁老。”
孙阁老再次意外,略迟疑了一下后,提笔写了张状纸,待陆放舟出门后,还唤了自己的一名学生前去县衙打探情形。
☆、010
010
嵊县的面积不大,属于下县,县令的品级也不高,就八品。县衙也破破烂烂的,平时也没什么大事,大暑天的午后,衙门里的人早早躲进去凉快去了,门口没什么人。
忽闻门前有人敲鼓,里头的人还纳闷了,谁啊?大热天还不让人安生。衙役沉了个脸出来查看,见是陆放舟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秀才,脸色更不好了。
当即出声轰:“你来做什么?走走走走!告状是要钱的,你有钱吗?”
显然以前那个陆放舟曾干过这种事,衙役也清楚之前那个陆放舟的状况。陆放舟也没任他打发,而是巧妙的狐假虎威了下,掏出状纸道:“这是孙阁老亲笔写的状纸。”
他说得很巧妙,没说状纸是他的,也没说他是来告状的,只出示了状纸,重点突出是孙阁老写的,衙役摸不清状况了。
孙阁老他自然是知道,嵊县目前最德高望重之人,他写的状纸自然不能怠慢,可问题是来递状纸的是陆放舟。陆放舟和孙阁老的关系人人皆知,谁都知道孙阁老最讨厌这个混账女婿,怎么会让他来递状纸?
陆放舟也没多解释,只亮了亮状纸的落款,孙阁老方正的签名写在那呢。
衙役于是不敢怠慢,引着陆放舟进了衙门,自己则去后院禀告。
县令和主薄很快就出来了,下县县衙的人不多,就一个县令,一个主薄,县令八品,主薄九品,连站堂喊威武的衙役也就两个,还因为暑热恼人,喊出来的威武就跟催眠曲一样。
县令听说陆放舟递上来的状纸是孙阁老写的,也十分好奇。他来此处上任不过三个月,对陆放舟的事情却已有耳闻,两个不对付的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打开状纸细看,竟是陆放舟状告庄内仆人张发财胆大妄为,瞒骗老爷,欺压少主,欺负陆放舟不懂农事,巧租陆放舟手里田地,以低廉之价格纳租,转而又将田地转租庄内农户,赚取差价,中饱私囊。
家奴欺主?还闹到公堂之上!这可是大事,县令不敢怠慢,一则,陆家老爷乃是嵊县境内仅次于孙阁老的第二号人物,他家的事就算是陆放舟的事也得立刻管;二则,家奴欺主这种事,本不会上公堂,主人本就有权处置家奴,既然闹上来了,必得是大事。便火速命人去捉拿张发财。
衙役出去没一会就逮着张发财回来了。
原来这张发财精得很,昨晚张太婆的事一闹,他立刻觉得不对劲,一早就离了小谭村往嵊县陆老爷家,向陆家二公子陆行舟禀告并讨主意来了。
陆行舟向来不看不起他那个混账哥哥,也没将陆放舟的异常放在眼里,回了张发财一句“随他去”便把人打发了。
张发财也没再多言,陆行舟现在管着陆家大部分的家产,他说随他去就意味着就算事情闹大,陆家也不会在意。便高兴的往回走了,刚到城门口就遇上去逮他的衙役了,便顺手就逮了过来。
陆放舟一见心道男神溇琰真乃神人,要是再迟一步,任张发财今天讨到了主意回去了,明天保不准出什么事呢!
张发财初见衙役时也是纳闷,一面跟着走,一面还掏了银子贿赂衙役,问了是什么事?待听说是陆放舟告了他,不屑得一塌糊涂,凭你是什么货色?也妄想告赢他?便无所畏惧的往县衙里来了。
进了县衙,张发财就把陆放舟签过的那些欠条呈了上去,并一脸诚恳的表示,他并无欺主之举,一切契约借条皆是陆放舟自愿,且亲笔写的。
县令把借条翻了一遍,觉得张发财说得没错,便看向陆放舟:“陆秀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言下之意是辩不了的话,他就要判了。
陆放舟忙作揖:“小生有得是话要说。”
“哦?”县令好奇。
陆放舟叹息一声:“大人对小生之往昔丑事定然有所耳闻,小生酗酒,一年到头没几天是清醒,可大人您看,这借条有这么多,小生哪有功夫写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