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失控的感觉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上,关栩一直波澜不惊的心态终于维持不住人设崩塌。他眉头深锁,一遍遍摩挲手里的刻刀,粗励的防滑垫和尖端锋利的刀口刺的他手指钻心的疼。
冷静下来吧。
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生。
关栩没想到,只是一场出乎意料的别离,就润物细无声般的占据了他的神经索取了他的心神。或许是因为遗憾和误会的添油加醋,人们对未竟之事始终抱着亏欠想要弥补的态度,使很多事情往往荒唐且毫无逻辑,偏偏对人类十分受用。
关栩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很想看见曲何,听一听他的声音,看一看他的笑脸,以及亲吻他眼下的卧蚕。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连一句脏话都没有的巷子男孩儿,不声不响的走进了他的心里,在他心上如印记、刻在臂上如戳记【1】。
曲何站在大堂后面,这里容纳了足足两千人。每个人脸上被照耀着有些诡异的红白交错的光,那是大堂天花板的吊灯。
礼堂中间有一处并不宽大的舞台,一排身着黑色西装的人,人手捧着一个证书。
最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热泪盈眶的对着话筒感谢苍天和组织。两旁黑色的大音响向四面八方传递着不详的喧嚣,这源头把人群搅动的像一口沸腾的开锅水。
曲何默默低着头像一座人形雕像,他不停转动着手指,呼吸在人声鼎沸的礼堂里质量下降,劣质的空气病毒一样随处飘荡游走,贯穿在一群乌央乌央的蠢货当中。
蓦地,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
曲何身躯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僵住的手指用力缩了一下,强迫自己脸上浮起一个激动振奋的笑容,&ldo;孙经理。&rdo;
&ldo;于女士和你一样也是新人,刚来一个多月,不仅将咱们伟大的公司介绍给了她的家族,还做出了非常骄人的业绩,她是我们整个组织的骄傲!&rdo;
&ldo;我们组织有几千人,有用的的确太少了一点。&rdo;
孙经理的话只是寻常怒其不争的感慨,曲何低垂的眉眼悚然一惊,漆黑的瞳孔里凝聚起异色,然不到片刻他便将这点异常全部褪去,抬起头时表情天真不解,&ldo;经理,我们有这么多人,台上那些都是像您一样的大人物吗?&rdo;
曲何的眼眸太具欺骗性,他天生的优势使人在和他对话时已经因外表先把内心敞开了三分。孙经理不知这句话中带着天真到近乎残忍的明目张胆的陷阱,&ldo;大人物&rdo;三个字是极为受用的奉承,一下子抬高了他廉价的虚荣。
&ldo;不,台上那些是我们这个大家庭最高的领头人。&rdo;
哦,所以按照他们居住的条件档次以及那些人眼里传过来的像看待土狗奴隶一样的眼神不难推测出,这些&tis;级经理大概是只配□□的。
&ldo;哇,最高领头,那他们一定住在天堂那样的环境吧?&rdo;
他不仅想到陈嘉脖子上的十字架,虔诚的基督教徒天主教堂会把信仰随身心携带,而他们大概只是把这些神圣之物当成了坑蒙拐骗作恶多端的媒介和噱头。
无药可救了。
&ldo;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就在咱们前厅的会所,他们都很厉害!早晚有一天我也会这样,你也会这样!&rdo;孙经理看着高潮迭起的讲台,他眼中有和反面角色不符合的虔诚真挚,好像不是贩卖假药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倒像极了野狼养大的一边吃生肉一边发出满足喟叹的人类孩子。
直到孙经理走了,曲何后知后觉的想:他为什么突然走过来莫名其妙和我说这些?
像为了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开始与结束都那样突然。
曲何心里泛起某种不安的情绪,像是突然置身于冰冷的环境却找不到制冷的源头,只能看着胳膊上凸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大会开了很久,几个领导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曲何看来冠冕堂皇的话,而下面的人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奉为圭臬般的以陶醉状态捧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