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退下。&rdo;
毫无温度的两个字把所有未尽之言都逼了回去,两人不敢再劝,只得弯身告退,阖上门扉的一刹那,书凝依稀瞧见楚襄给岳凌兮挪了个舒适的睡姿,然后就靠在床头不动了,幔帐如云雾般散开,遮住了依偎着的身影。
陛下是要留宿宜兰殿?
书凝微惊,随后深吸一口气,在薛逢春别有深意的眼神中走出了殿内。
她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要去嘱咐那些小丫头一声,此事可万万不能传出去,否则陛下和修仪都该有麻烦了。
二十二、
一连数日晴好,阳光遍洒王都,唯独城北的许府上空笼罩着一团阴云,甚是压抑。
&ldo;老爷,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真落在天牢里被关上两年那就全完了!&rdo;
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十分刺耳,扰得许昌之无法静下心来想事情,按捺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面色铁青地吼道:&ldo;你给我闭嘴!每天就知道在家里闹,你以为天牢是我许家开的吗?说放人就能放人?&rdo;
&ldo;那您倒是再想想办法啊!&rdo;妇人哭得更厉害了。
&ldo;你说得倒是轻巧!&rdo;想起自己儿子干的好事,许昌之越发气不打一处来,&ldo;明知朝廷三令五申不准豢养官妓,他倒好,竟敢在大白天带着人去游湖,还被宁王撞见了!宁王在朝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又是皇亲贵胄,谁敢去触他的霉头?我现在就是想找人从中运作都没路子!&rdo;
妇人抹了把泪,抽噎道:&ldo;可我听耀儿身边的小九儿说,他得罪的不是宁王,是……&rdo;
&ldo;住口!&rdo;许昌之急急打断了她的话,脸色愈加难看了。
他早就听家仆叙述了事情的始末,也万分确定楚襄当时就在船上,天子召妓,光是想想这四个字他的汗就出来了,也不知道那个逆子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捅破这件事,简直是愚不可及!
且不说别的,仅凭一枚刺青就判断那名女子是罪眷也太过鲁莽了,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挑皇帝的错处无异于找死,他随时随地都可能寻个由头灭了许家满门,现在只关了许光耀一个人就该庆幸了,这个愚妇,还敢把这种话说出来,简直是活腻歪了!
许昌之连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了怒气,随后转过头厉声道:&ldo;你若还想要那兔崽子活命,这件事就给我永远地咽进肚子里去!&rdo;
妇人深信他所言,顿时面露惊惧,半个字都不敢再提,可心里实在担忧儿子,只好又怯怯地问道:&ldo;那现在该怎么办,老爷?&rdo;
许昌之考虑片刻,阴沉着脸说:&ldo;我去老师那里走一趟,看看他有什么办法。&rdo;
说罢,他匆匆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一抹暗灰色的余影。
这边愁云惨雾,相隔不远的皇宫里却是一片安逸。
作为太医院的翘楚,陆明蕊给的药确实是非常厉害的,用过之后岳凌兮胸口的刺青果然消失了,光滑而白皙的皮肤上看不出半点儿痕迹,实在教人惊叹,与此同时,身份被揭穿的危险也随之消失,岳凌兮心里踏实了,楚襄也舒服了,日子自然过得松快。
不过最近楚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玄清宫,只因御书房前后俱是高阁,风吹不进来,暑气全闭塞在里面,没待多久就是一身汗,而玄清宫地势开阔又有浓荫遮蔽,殿中消暑之物也齐全,他就暂时把政务都搬到这里来了。
这对岳凌兮而言也省事许多,不必再在玄清宫和御书房之间来回奔走了。
某天下午,楚襄去了京畿大营巡视,她就亲自上外皇城走了一趟,把那些未通过御批的折子都送回去了,因为与潮汛有关,所以半点儿都马虎不得,等她把楚襄的意思完全交代清楚之后再回到宫里,天已经黑了。
走进玄清宫的时候,宫女说楚襄已经回来了,正在沐浴,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就去书房整理东西了。
半日不在,下面又呈了许多东西上来,累积如山的案牍中掺杂着不同种类的文书,有的是内阁所奏,有的是从各个州府遥寄而来,岳凌兮的职责就是将其分门别类再做好标注,然后交给楚襄批阅。
她站在御案前有条不紊地分拣着,一个没注意,中间漏出一本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拾,几行朴拙的小楷顿时映入眼帘,从落款看来,是从南疆那边递来的。
南疆环境恶劣,大部分地区被瘴雨蛮烟笼罩,导致土地贫瘠,粮食匮乏,朝廷每年都要支出大量银子用以济贫,今年的才划拨下去不久,这又来了新的问题‐‐饮水困难。
岳凌兮仔细看完了南疆总督所写的每一个字,这才发现是老调重弹,瘴雨污染水源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朝廷之前就给出了解决方案,奈何当地百姓不配合,所以情况越来越差。这南疆总督不想着怎么说服百姓反而三天两头地向朝廷诉苦,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眼下防汛事务如此紧张他还来添乱,只怕楚襄看了这封奏报又要发火。
她如此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低沉的男声:&ldo;在看什么?&rdo;
岳凌兮回过头去,发现楚襄正一步步朝她走来,身上随意披了件丝衣,束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和腹肌,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隐隐泛出诱人的光泽,性感到无以复加。
当他在身前站定,清爽的皂角香味顿时飘散在空气中,岳凌兮估计他应是刚沐浴完,无意识地看了看他湿漉漉的黑发,又挪回轮廓分明的腹部,然后就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