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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桌上摆着香烟火柴，刚才的紧张气氛，客人却不敢抽。葛寿芝见压住了蒋鼎文的气焰，拿起烟盒给张毅和武伯英示意，两人仍不要。葛寿芝于是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表情松弛，划着洋火点燃，喷了口烟雾。第一个回合结束，开始下一轮交锋，葛寿芝言语上小胜，带着特有的得意。&ldo;目前，基本查清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宣侠父是由丁一和侯文选，在阳历七月三十一号晚上裁处，当时就弄死了。通过调查，命令来自刘天章，而我们中统没有下达这个命令。刘天章又供出了徐亦觉，只好把他也抓了。这次宣侠父在西安失踪，是两统联合搞的，却没有两统的命令。所以他们属于擅自行动，影响恶劣，必须受到惩处。&rdo;

蒋鼎文暗自埋怨手下们贪功爱财还怕事，否则出不了这些麻烦，恨不得即刻将他们处死，脸上却装作关心。&ldo;准备怎么处理他们？&rdo;

&ldo;已经处理了。&rdo;葛寿芝轻松道，&ldo;两个站长撤职，两个小的处死。&rdo;

张毅插了一句：&ldo;我重回西安，任西北区长兼陕西站长，重回主任手下做事。&rdo;

&ldo;我们是老关系了，更好合作。&rdo;蒋鼎文点点头，看了眼武伯英，&ldo;不过，这样的处理，我觉得还是有些太重，谁决定的？&rdo;

&ldo;我。&rdo;葛寿芝看了眼武伯英，替他担了责任，&ldo;两死两走，对共产党才好交代。这样一来，密裁宣侠父的责任，就成了丁一和侯文选的。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必须这么做，才不至于出纰漏。把擅自杀死宣侠父的两个人处死了，把领导不力的两个站长撤职了，表明我们的态度非常诚恳。&rdo;

蒋鼎文沉吟了片刻，手掌轻击桌面，点头道：&ldo;这样，也好。&rdo;

葛寿芝一直忍耐着他的无礼，更想享受以小制大的乐趣，微笑了一下，对故意装作无关的蒋鼎文说：&ldo;主任，但是给总裁汇报，不敢不说实情。在审理过程中，发现了两样物事，对你极其不利，不知该不该汇报？&rdo;

蒋鼎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自然知道两件物事是什么，赌徐亦觉不会出卖自己，看来还是赌输了，强压内心的紧张问：&ldo;什么物事？&rdo;

葛寿芝看了看武伯英，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武伯英脸上很平静站起来，把那两张纸掏了出来。在蒋鼎文面前摊开，一张批款单，一张手令。蒋鼎文明知道是什么，还低头假装认真看着，掩饰紧张。葛寿芝一直等他看够，让他把残存的自大随着侥幸一起去掉，把吸剩的烟蒂扔入烟灰缸。&ldo;主任，是你写的吧？&rdo;

蒋鼎文不得不抬起头来：&ldo;是我。&rdo;

葛寿芝得理不饶人：&ldo;怎么给总裁说？&rdo;

蒋鼎文明显软了下来，把两张纸摞起来递还给武伯英，非常丧气。&ldo;该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看总裁怎么处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也不用给你们多说，只是感谢能来见我。说明你们真的秉公无私，没被胡琴斋收买，这我已经很高兴了。&rdo;

葛寿芝假装真诚：&ldo;我想你知道密裁宣侠父的后果，你在西安，你最知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们都很佩服主任的勇气。你是大将，不是猛将，一定明白社会敬服的重要。所以我认为，这不是主任的意思，也是受人所托，或者受人指挥，才对宣侠父做了裁处。&rdo;

蒋鼎文明白他，不言而喻指蒋介石，苦笑道：&ldo;真的，没别人，就是我。你们就依此汇报，别担心，我承认。&rdo;

&ldo;啊，主任真是，心地极光明，行动极磊落之人！&rdo;葛寿芝赞叹了一声。

蒋鼎文轻叹了一声，朝后靠在了椅背上，闭眼皮一副极其疲惫之态：&ldo;总裁最好能天威一怒，撤了我的本兼各职。这样我也能解脱一下，你们可知道，我在西安筹措经费军需，实在太累了。&rdo;蒋鼎文睁开了眼睛，却不看三人，只瞅着地面，&ldo;你们知道长江上几个要塞，已经被日军突破了吗？你们知道长江南北岸，两路日军各自打到哪里了吗？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是特务，关心的只是整人，只是玩阴谋。所以你们，就把可以做文章的宣案，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岂不知和武汉会战这等军国大事比起来，不过是枚草芥。&rdo;蒋鼎文眼睛离开地面，把访客挨个看了一遍，&ldo;既然你们来了，我不妨说说，武汉会战才是头等大事，而我蒋某人在其中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侦办失踪案，也有功劳苦劳，可和抗日大业相比，反倒是逆水游动，不合潮流不合时宜。查案为的是推动抗日，但查到对抗日有大贡献，不可或缺的人身上，就是刻舟求剑，就是缘木求鱼。目前大后方，只剩下西南和西北，宣侠父和八办整天盯着这些军需物资，恨不得全给八路军捞了过去。&rdo;蒋鼎文把眼睛挪到窗户上，透过玻璃看着外面天空，有些悲愤，&ldo;你们调查是为抗日，我密裁也是为抗日，既然目标相同，却在形式上矛盾，也只有这种特殊时期，才会发生这样奇怪事情。就算上头给我定罪，让人换了我走，却不知继任者筹措的能力，能否达到目前的五成。前方军情十万火急，如果你们的调查结果，能帮助击退日本人的疯狂进攻，那我真的不必把辛苦筹集来的军饷物资，还有军需枪械，派人紧急运送前线了。你们的很多行为我能容忍，但是如果耽误了国之大事，总裁却不一定会容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