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rdo;开口的是我身旁同样被戴上手铐的五反田正臣。他虽然和我一样呼吸紊乱,却显得从容不迫。他开门见山地说道:&ldo;我们只是有话想问永嶋丈。&rdo;他脸上的墨镜歪向一边,几乎快掉下来。
围着我们的男人共五名,其中之一就是那个白发老人,其他四人都有着结实的胸肌,看起来威风凛凛。我想起永嶋丈曾打过美式足球,这么一想,眼前这些强壮男子简直有如他的队友。
永嶋丈呢?我抬头一望,只见他依然直挺挺地站住步道尽头,不曾移动脚步。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副八风吹不动的站姿就和纪录片里的形象一模一样,他望着这边,似乎颇关心这边的状况。
我正打算转头问五反田正臣,想听听他所准备的策略究竟是什么,忽然有人拿一罐喷雾剂之类的东西往我鼻子一带喷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脑中的灯光渐暗,意识逐渐远去。
我醒来时,正坐在椅子上。这不是廉价的钢塑折叠椅,而是有着扶手、坐起来又柔又软的椅子。我的下半身被人以绳索牢牢绑缚在椅背上,感觉当然不舒服,但椅子的柔软度多少减轻了疼痛。我的双手依然被手铐铐住,五反田正臣和大石仓之助也同样被绑在椅子上,三个椅背靠在一起,由上方俯视的话,我们的相对位置就好像三叶草的三片叶子。
&ldo;这里是哪里?&rdo;五反田正臣说话了。我们的嘴没有被塞住。
&ldo;大概是饭店里吧。&rdo;大石仓之助回答。我们转头的话,勉强可看见另外两人的侧脸。
房间非常宽敞,地上铺着感觉相当高级的地毯。我的右手边、也就是五反田正臣的正前方墙面嵌着一台薄型液晶荧幕。我抬头一望,我们头顶垂吊着一盏金碧辉煌的艺术吊灯。此外房间内还有张小圆桌,上头摆着一盘水果、水果刀及餐巾。
&ldo;好像是蜜月套房。&rdo;我东张西望着,试图掌握房间内的样貌。
&ldo;看来我们被抓了。&rdo;
&ldo;大石,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必说了。&rdo;
&ldo;五反田前辈,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rdo;
&ldo;喂喂,渡边,听这语气,你在生气?&rdo;
&ldo;五反田前辈,你不是想好策略了吗?&rdo;
&ldo;这就是我的策略。&rdo;
&ldo;咦?&rdo;
&ldo;既然我们的行动已经被看穿,偷偷摸摸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只能选择正面对决。&rdo;
&ldo;但我们正面对决失败了,不是吗?&rdo;
&ldo;别那么早下定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我们现在是处于对决中。&rdo;
五反田正臣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挫折,相反地,大石仓之助脸上则看不到挫折感以外的东西。他哭丧着脸,一次又一次地叹气,看他如此沮丧与后悔,我不禁想苦笑。
咔哒一声,我右手边稍远处的一扇门打了开来。
我知道有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的正前方就是一张沙发。男人走到我面前,在沙发上轻轻坐下。
&ldo;你们好。&rdo;
男人张着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这位传说中的永嶋丈有着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眼神带点忧愁,却极为锐利。
&ldo;永嶋丈吗?&rdo;
&ldo;五反田前辈,直呼人家全名太失礼了吧?&rdo;大石仓之助惊讶地喊道,他的位置刚好背对永嶋丈,只好不停扭动身子转过头,关注着背后的状况。
&ldo;有什么关系,永嶋丈就是永嶋丈。&rdo;五反田正臣依然大剌剌地直呼永嶋丈的全名,&ldo;难道因为是议员,就必须尊称一声&lso;永嶋老师&rso;【注:在日本,议员、律师、医生、作家这一类地位较高的人都会被尊称为&ldo;老师&rdo;。】吗?&rdo;
&ldo;不管是什么人……&rdo;永嶋丈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一张轮廓极深的脸,神情却带着少年的稚气,相当有魅力。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一股足以魅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只要一个不注意,内心的精神世界就会完全受到他的掌控。
&ldo;不管是什么人,每天被别人喊着&lso;老师&rso;、&lso;老师&rso;,内心迟早会腐败。无论是学校老师,医生、议员、律师或作家,都一样。环绕在&lso;老师&rso;这个字眼周围的虚伪阶层关系会让人变得傲慢,夺走人心的谦虚美德。&rdo;
&ldo;永嶋,我们终于见面了。&rdo;五反田的语气充满了温暖,仿佛正感动着终于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时之间,我还以为他们是旧识,但这当然只是我的错觉。&ldo;虽然只是我单方面很想见你啦。&rdo;
&ldo;请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rdo;我插嘴道。在机场地下停车场的步道上,我们被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沉沉压住,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ldo;喔,&rdo;永嶋丈说:&ldo;刚刚对付你们的手段粗鲁了些,真是抱歉。我身边的人都有些神经质。&rdo;
&ldo;那叫神经质?为了保护你这家伙?&rdo;
&ldo;五反田前辈,你不但直呼全名,还叫人家是&lso;你这家伙&rso;?&rdo;
&ldo;你别啰嗦,重要的是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一般神经质的人可没办法办到那种事。&rdo;
我突然发现现在这状况有点诡异,永嶋丈怎么可能单独一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从未见过我们,又知道我们是可疑人物,即使我们的手脚都被绑住,他也没必要在不带护卫的情况下冒险与我们会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