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了,表情再度严肃起来,甚至有些低落,良久,才说道:“他是我的仇人。”
“什么?”袁晨和袁莫晴吃了一惊。
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家本是这程河镇的大户,专做驿站生意。家父,家母和我的妻子专门打理站内生意,我则负责站外运输。我们本来生意不错,可是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不久前,明军为了守襄阳,将粮草全屯在程河镇,可是一交手,镇子就被义军攻破,当时率兵的将领就是袁尚广,攻破镇子后,他就借口镇上的居民大部分是明军部众,开始大开杀戒。不过实际情况是,他专挑有女人,尤其是有漂亮女人的人家,杀掉女人的家人后,霸占女人,玩过以后,女人也难逃被其手下兵士侮辱直至被杀的命运。我的家,也不幸被……”男人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那你……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袁莫晴问道。
“我……”男人又叹了口气道,“我本来那时是在外面跑一笔生意的,待我赶回来时,父母已经双双被害,我的妻子也被掳走,于是我怒气冲冲地直奔襄阳城去找袁尚广,也见到了袁尚广,初一交手,我本略占上风,本有机会杀了他,无奈他人多势众……后来袁尚广说我武功不错,想留我做他的手下,可我没答应,并大骂了他,他恼羞成怒,指使手下几十人对我痛下杀手。我寡不敌众,差点丢了姓命,好不容易才逃出襄阳城。后来我听说,我的妻子不堪忍受凌辱自杀死了。唉,我作为儿子,对不起父母,作为丈夫,对不起妻子,作为男人,对不起我自己啊!”说着,男人低头落泪。
袁晨和袁莫晴听了,也心酸不已。被袁尚广祸害的女人太多了,她们俩不也在其中吗?而这背后,就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啊。
男人哭了一阵,抬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总问你们是否真杀了袁尚广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去杀他,没想到你们替我杀了他,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们啊!你们给我全家报了仇啊!”
“别这么客气。”袁晨说,“我们也不单单是为了你。”
“我知道,”男人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袁莫晴突然问道。
男人缓了一口气,情绪稍微好了些,说道:“我叫柳明,柳树的柳,明亮的明。敢问二位姑娘芳名?”
“你多大啦?”袁莫晴没回答问题,又问道。
“今年二十有五。”柳明道。
袁莫晴这才笑了笑,说:“这是我的姐姐陈圆圆,今年二十。我叫袁莫晴,今年十九。”
“哦,原来是陈小姐和袁小姐,幸会。”柳明抱拳道。
“别这么客气了,都打了半天交道了。”袁莫晴笑道。
“是啊,”柳明也笑了,“不打不相识嘛。”
“你不会再抓我们去领赏吧?”袁莫晴又问道。
“怎么会,”柳明挠着脑袋,又显露憨厚,“我怎么可以对恩人恩将仇报呢?”
“别提恩人二字了。你明知道我们是通缉要犯,却不拿我们去请赏,你也是我们的恩人呀。所以我们扯平了。”袁晨说。
“是啊,是啊。”袁莫晴忙附和道。
柳明点了点头,随即问:“刚才你们说要买马车,是不是因为被通缉想逃离呢?”
“嗯。”袁晨想了想说,“的确因为这个,如果步行逃离李自成所控地界,时间过久,危险也大。如果有了马匹,会容易很多。”
柳明又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后面马厩里有几匹马,送你们两匹吧,我分文不取。”
“什么?”袁莫晴听了惊喜道,“那太感谢你了。”
“别,”袁晨忙说,“那也太贵重了。”
“没什么。”柳明说,“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寻找机会报仇。现在仇你们替我报了,我要这些家当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送给恩人们。”
“好吧。”袁晨想了想,一抱拳,“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呢?”袁莫晴又问,“听你说话的意思,也不想留在这里了,那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柳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之前经常送货去江苏苏州府,那里最大的一家驿馆叫顺祥驿馆,馆里的赵掌柜早就想让我去帮他,只不过之前我这里还有自己的小驿馆在经营,还有一家人要养活,还所以一直没答应。现在想想,我投奔到他那里去,也算比较好的出路了。而且据说李自成的队伍一路北上了,没有向江南打去,想必现在江南尚未遭受战乱之苦,应该还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