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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接下来，许校长又检查了一个手举得低的，也就是没有洗过脸，没有搞好那&ot;辩证关系&ot;的。那是二愣的儿子摸鱼。摸鱼的手虽然还举着，但已经是越来越低，都低到耳垂的位置了。那头也是勾着的，脸也不敢抬。许校长说：&ot;摸鱼同学，别人的脸是脸，你的脸就不是脸？都是脸啊。&ot;繁花差点笑出来，许校长又说：&ot;摸鱼同学，你是存心要给学校脸上抹黑啊？&ot;摸鱼同学说：&ot;明天，我一定洗。&ot;许校长弯起食指在摸鱼头上敲了一下：&ot;明天？明天还来得及吗？啊？&ot;

许校长抬腕看了看表，说：&ot;好了，以点带面，今天不多批评了。现在，没有洗过脸的同学，马上去井边洗。&ot;这一下，可不止五六个，大约有七八个同学都跑到井边去了。繁花听见尚义补充了一句：&ot;脖子也要洗。&ot;尚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如果不是因为农活连累导致面皮粗糙，都有点像电视里的大学者了。大概是有点不习惯，他不停地捋着领带。繁花问他准备好了没有。他说，准备什么，早就滚瓜烂熟了。还拍了拍肚子，意思是都在肚子里装着呢。

上课铃响过以后，尚义上课去了，繁花由许校长陪同在校园里散步。繁花问，今天检查，明天竞赛的，学校的开支肯定要长了吧？许校长立即掏出来几张发票，说是&ot;祥生同志&ot;已经签过字了，等支书签过字，就可以去&ot;祥生同志&ot;那里领钱了。那是买玻璃、配板凳、买彩色粉笔的发票。好，太好了，一块玻璃竟然二十块钱，上次村委办公室的玻璃烂了两块，连买带安才十块钱呀。是防弹玻璃还是照x光的玻璃？板凳更是贵得离谱，不过是一只方凳而已，竟然比带靠背的椅子还贵。这是买凳子还是买龙椅？&ot;是你亲自买的还是祥生买的？&ot;繁花问。

许校长说，是祥生&ot;亲自&ot;买的，还说昨天晚上又检查了一遍，发现还差两个凳子，尚义先把他们家的方凳搬来了。尚义说了，就当是支持学校建设的。繁花说：&ot;尚义的心意我们领了，过这两天还要退还给人家。&ot;许校长又说：&ot;尚义的夫人裴贞同志还送来了一束鲜花。&ot;繁花说：&ot;好，很好，裴贞不亏是教师出身。&ot;繁花把发票叠好，装进口袋，然后说：&ot;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都说出来，咱们一并解决算了。&ot;许校长脸上挂着笑，下巴一点一点的，就像锄地似的。

后来，繁花发现校园的围墙上有个洞，就笑着问许校长：&ot;这是给狗留的？&ot;许校长笑了，说：&ot;前段时间茅坑的粪便溢出来了，有些男生就从这里钻出去解手。&ot;繁花立即想起了姚家庄的那个厕所，厕所墙上黑压压的一层苍蝇，差点吐出来。&ot;现在还往外溢吗？&ot;繁花问。许校长又笑了：&ot;那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下雨就溢，不下雨就不溢。&ot;繁花说：&ot;昨天可是刚下过雨啊。&ot;许校长说：&ot;昨天的雨下得不大不小，所以是将溢而未溢，刚好一碗水端平。&ot;

繁花说：&ot;你制定个方案，马上交给我，我签过字以后转给祥生。趁祥生这几天没有外出，让他马上去办。&ot;繁花心里想，修个厕所可是要花不少钱的，祥生啊祥生，我倒要看看你能往腰包里装多少。这时候，学校的体育老师骑着车子跑了过来。他骑得太快了，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对许校长说：&ot;进村了，鬼子进村了。&ot;原来他是被许校长派去放哨的。

许校长吹了一声哨子，老师们就走了出来，列队站在了校门两侧。一个女教师还捧着一束鲜花，那自然是裴贞送来的鲜花了。过了一会儿，乡教办的人来了。他们坐的也是红旗轿车，比南辕乡的那一辆还要破旧，像是从上甘岭上开下来的。听了许校长的介绍，繁花才知道来的是乡教办主任，而不是还在&ot;韬光养晦&ot;的副主任。繁花立即想到，中午这顿饭想躲也躲不过去了。趁许校长和教办主任寒暄的时候，繁花给小红挂了个电话，让她到公路上拦一辆出租车，开到学校门口等候。然后，她又给公路西边的一个野味店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提前准备。

那堂课繁花也陪着听了。繁花发现尚义讲的是《掩耳盗铃》。尚义说：&ot;今天这堂新课，很有意义的，可以让同学们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ot;尚义让同学们先默念一遍课文，把那些&ot;拦路虎&ot;也就是生字都挑出来。然后，尚义又让奥运同学站起来，将课文高声朗读一遍。奥运太激动了，起头就高了，后来越念越高，都像知了叫了。

《石榴树上结樱桃》第三部分（7）

尚义只好打断了他，说：&ot;奥运同学第一段念得很好，再叫个同学念第二段。叫个女同学吧。亚男同学，你来念第二段。&ot;亚男念得又太低，越来越低，都像蚊子叫了。孩子们紧张啊。繁花看见坐在后排的孩子耳根都红了。但尚义有办法让孩子们放松。尚义一开讲，孩子们就身临偷盗现场，忘了有人在后面听课了。别说，人家尚义的讲述还真是绘声绘色，尤其是那偷盗过程，都有些原汁原味的意思了。尚义的动作也做得好，下腰，劈叉，用粉笔表演侧翻，真是惟妙惟肖。繁花想，职业高手令佩看见了，也要自叹弗如的。

那个下腰的动作，繁花很面熟，后来才想到这其实是裴贞的常见动作。裴贞说，下了腰，毛衣的前摆刚好褪到肚脐那里，那就说明毛衣的长短正好合适。不过，裴贞下腰的时候，脸上有些媚，还像跳肚皮舞似的，小腰一扭一扭的，特别把自己当回事。尚义不是。尚义不管做什么动作，脸上都保持着庄重，是那种&ot;太阳底下最光荣的职业&ot;的庄重。不过，正是因为有了这庄重，那偷盗就好像显得很正义，很勇敢，有点孤胆英雄的意思。繁花估计，捣蛋的男生肯定会羡慕那个盗贼，也想一试身手。其实个别同学当场就有反应了，腿在桌子下面抖来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