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鼠辈城干嘛这么热闹?又是什么节日么?我可过腻这儿的节庆,喜悦的情绪看上去那么虚伪。&rdo;
&ldo;你不能以流芳百世的目光解释这些。至于现在的欢呼声,并没有更好的理由和你讲。你没入门,但看来你离入门并不遥远还可以和你一讲,饮马之地要换新的名字了,鼠辈城这三个字将进入历史。&rdo;
火球从东方冒出头来
&ldo;改名字?饮马之地的人集体选择新名字么?&rdo;高手不解。&ldo;那肯定不,更换城名是经典之作,肯定由饮马之地的几个新主人作主。&rdo;打更人把烟头弹到一个肥胖女人的影子里,胖女人尖叫一声,四下环顾没发现凶手,扭着屁股走了。打更人猥亵的呵呵乐着。高手陪了几声干笑:&ldo;我记得每次更换统治者都会血流成河,最少会出现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局面。饮马之地的硝烟呢?那些面目狰狞的士兵呢?难道都沐浴焚香吃斋打坐去了?&rdo;
打更人正色,把话压得比较低沉,他说:&ldo;早年的争斗肯定少不了你死我活,我也看过一次大动干戈的场面,人们的眼泪估计就是那些时候流干的,能看到火球从东方冒出头来就会引起新一轮的欢呼。但这些年的争斗用几个眼神几个庞大的数字就能解决。人们再不需要兵器不需要武力。也许新旧交替只是承上启下的幌子,但纸上谈兵肯定是上上之策,必然成为现在改朝换代的根本。当然,眼皮底下做些手脚尔虞我诈再所难免,找几个替罪羊杀了埋了也无可厚非。宫廷之中常有变故,被外族人统治的日子也过去了。高兴的是我们还活着,我们的血还是热的。有时候想想,先知的话也真是正确,我们总有活着的一天。&rdo;
打更人伸出手和高手握了一下,自报姓名,我叫寸风。
寸风走了很久,高手才立起身来。夜空下,鼠辈城张灯结彩。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自由快乐。打扮一下简陋孤独的背影,高手踏进一片黑暗。他听到有人对他说话。
&ldo;等你好久了,加入我们吧,占山为王坑蒙拐骗,哪怕是偷鸡摸狗。你甚至不用出手,站在一边就是足够的威信。&rdo;一片黑影中站出一位魁梧的大汉说。
&ldo;最好趁我蔑视你们的时候赶快离开,否则你们有福了。&rdo;高手一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他只想面前这些贼寇早点消失。他没有慢下脚步,但&ldo;夜烟&rdo;已拿在手中,照一照,寒光中他数清楚对方的人数和所在位置。
许多人都被这道光吓得退后几步,开口说话的汉子紧跟着高手,几乎踩到了高手的鞋根:&ldo;难道你不想入门么?难道你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去他妈的道貌岸然,兄弟我听过你的名头也欣赏你的为人处事。绝不让你委曲求全,加入吧,在这个见异思迁的鬼地方。&rdo;
高手一把抓住来人的领口恶狠狠地说:&ldo;我把你扔多远你的兄弟就得给我滚多远,否则……&rdo;想了一会儿高手也没想出个更凶狠的词来。懒得罗嗦,用尽所有力气把来人抛出去,只听得大汉在空中狂笑:&ldo;有本事就了不起么?说不定明天就得饿死……&rdo;他惨叫一声跌在两条街外,众黑影还在猜测,他们齐声谦虚的问:&ldo;否则怎么样嘛?&rdo;高手火了,一手抓一个抛走。&ldo;要不把你们全扔出去!&rdo;众人这才慌忙鼠窜。
第5卷
今夜你为什么不哭?
灯火阑珊处,几个老人谈笑。
&ldo;今夜你为什么不哭?给我一句低语,给我一个叹息。&rdo;
在再次睡去之前,高手在白纸上写下这一句。他把&ldo;夜烟&rdo;放在枕边。合上那层单薄的被,高手想起童年时候的一个玩伴。他始终无法记起对方的姓名,也许从来就没问过。那个孩子似乎永远长不大,在高手从七岁到十四岁这几年中间,这个孩子一直就跟高手一行人一起打闹,而他从不长身体。高手能记得的是他的容貌,圆圆的脑袋,黑黝黝的肤色,眼睛像两间大房子。这个孩子的出现和消失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仿佛是从某扇虚掩的门里钻出,跳到伙伴中间,藏猫、游水、爬树,他都在一起。但这个孩子肯定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假如可以,高手能让他从脑袋里蹦出来站到面前。他的笑声和别的孩子一样,咯咯咯,雪白的牙齿,光着小脑袋,从水里冒出来阳光下爽滑黑亮的充满弧度的脊背。而他是谁呢?如同他奇怪的出现在这个夜里,出现在高手即将睡去的眼帘,闪烁。这些大都无从考证,伙伴们走散了,即使问,也不会知道。高手想起连天,他若是没这么快老去,或许还记得。回忆真的可怕,是把匕首。
&ldo;你现在找到很大的船没?&rdo;回到桌前,也不开灯,高手摸着写完。发现有温暖的东西开始燃烧。这一夜他想睡得很沉。他骗自己已经睡去,而身体里面的器官还在活动,还需要食物的填充。今天归家途中看到农家种的一点小葱,高手蹑手蹑脚拔去几株,回家烧热了水泡了碗白饭咽下。他想起小时候常被大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ldo;脱光衣服跳下去也捞不到几粒米&rdo;,不禁豪气万丈哈哈大笑,吓坏了屋梁上的老鼠。笑声渐弱,毕竟它在黑夜中太过突兀,吵醒了仅存的一点睡眠就坏事了。
高手决定,明天上街买掉他枕边的这枚心爱的匕首,夜烟。高手重复念着这句话,轻抚兵器。相对无言。在高手年轻的时候就想拥有这把匕首,带着它如同带着自己爱人的心,游寐天涯呼风唤雨。后来他做到了,长宝死去,这把匕首就一直陪伴他。从泛泛无名之辈到尽人皆知的高手,夜烟和高手一样叫人闻风丧胆。见过夜烟的人,兄弟、情人、仇家。到现在,这些人都如同空气般消失,可又像是就在周围。但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夜烟,只有这把冷兵器陪在自己身边。而叫夜烟的女子,陪在高手梦境里。高手不后悔出门学艺前没轻薄她。&ldo;距离是衡量纯洁的标准。&rdo;当时高手问她的姓名,夜烟轻轻的答了,还轻轻回敬了高手的抚摸,她快乐的笑起来,高手几乎听到了里头的心跳声。这如同天籁的笑声,使他恨不得远去千里,以免亵渎。高手说:&ldo;你走吧。&rdo;夜烟瞪大眼睛盯着高手,很不理解他的用意。高手把话重复一次,恶狠狠地,为了让自己坚决,他的话里加了个&ldo;滚&rdo;字。夜烟跑到高手面前,使劲推了高手一把,从窗户里跳出去。后来高手艺成回家,遍寻夜烟,但在物事全非的家乡,他无从入手。高手清楚的记得,在一个个有风的夜里他坐到城的最高处,回忆和追踪着夜烟发鬓如紫荆花盛开时的芬芳,到清晨结束。一无所获。连天那时还在花天酒地,问了他千次,他总抱着半老徐娘摇摇头,不知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