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人是你自己吗?」皇上右臂的伤已经好了不少,放下御笔,随手抄起旁边的明黄绣龙外袍罩在了我身上,「你自己穿得单薄就加件衣裳,朕是短了你宫里的银子还是克扣了你宫里的布料?」
「皇上,你挡着臣妾看书了。」我从他的锦绣龙袍里露出了个脑袋,将书甩在一旁抱紧了他的左臂,下巴抵着皇上肩头,眼睛左右扫了一圈,委屈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臣妾最近的确心里发毛,脑门盗汗,浑身不舒服。」
「盗汗?」皇上伸手探了探我光洁细腻的脑门,目光带了两分审视,「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伽义如今两只贼眼天天盯着长禧宫,臣妾能闯什么祸,可是安分守己的很。」我抬起下巴坐直了身子,想起最近伽义巡视六宫总是时不时在长禧宫门口徘徊,心中忿忿,「伽义是不是想做长禧宫的太监?」
「哼。」皇上将裹着我的外袍紧了紧,从一叠奏折中抽出一封,「伽义已经上表求娶莲蕊了,本来打算元宵那夜去你宫里时再问你的意思,看来不必等到元宵了。」
「什么?」我一惊,「哗」地挣开盖在我身上的外袍,「他竟然觊觎臣妾的莲蕊!」
「觊觎你的莲蕊?」皇上蹙眉,语气不满。
「啊,不是。」我忙挥手,承元止黑着脸倒让我真有一种莫名被抓奸的错觉,「是觊觎臣妾宫里的莲蕊!」
「她是你宫里的人,你若不同意朕自然不会强迫。」皇上放下奏折,「你若喜欢那宫女想留在身边,留在宫里就是,朕就回绝了伽义。」
「也,也不是,就是臣妾做不了莲蕊的主……」我焦头烂额,我还不知是莲蕊是不是也心悦伽义,总要同她商量之后才好说啊。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夏子的声音突然从殿外遥遥而来。
皇后?杨昭儿?
我心里蓦然一紧,心中隐隐觉得不好。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进殿,看我悄然立在皇上身边倒也一点儿没吃惊。
我打量皇后面容,不知是不是夜色的缘故,怎么觉得皇后面色略有憔悴,一向冷傲自持的杨昭儿怎么会允许自己面容憔悴?
「皇后何事?」皇上端坐着,漫不经心地问。
「臣妾刚刚收到书信,家兄杨轩病重垂危,臣妾叩请皇上,请皇上恩准……」杨皇后瞥了一眼我,随后跪倒在地重重叩首,话音中竟然带着一丝震颤,「恩准愉妃能出宫见家兄最后一面!」
什么!我杏眼圆睁,果然啊果然,果然这祸患飞到我头上来了!
三十一
杨轩病重同我有什么干系,凭什么让我去见他?!我震惊且警惕地盯着皇后,可是皇后只是冲着皇上再次叩首跪拜,又将先前的请求重复了一遍。
皇上执笔批阅奏折,眼皮都未抬一下,嗓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准。」
「臣妾兄长,是为救皇上而伤。」皇后跪着,但是上身却挺得笔直,一字一句说得铿锵。
「自作孽不可活。」皇上手中的笔一停,抬眼扫了一眼皇后,「你当朕一无所知?」
「皇上明察秋毫,自然知道臣妾兄长的确无辜。」皇后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太庙刺杀一案,臣妾知道皇上想要查个水落石出,臣妾有皇上一直想要的东西。」
皇上终于抬头俯视着皇后,冷笑,「皇后好心,可朕,用不上。」
「若无实证,就算皇上心中有数,又当如何论罪,如何服众?」皇后昂着头看向皇上,烛火之下,我竟然看到皇后眼下竟然有脂粉都盖不住的淡淡乌青,皇后莫不是真的数夜未眠?
「但凡行事,必有痕迹,朕可以慢慢找。」皇上重新批阅奏折,语气已经颇有些不耐,「皇后下去吧,别引火自焚。」
皇后跪着一动不动,缓慢地转头打量了我一眼,「如若臣妾愿意让出中宫之位呢?」
皇上呼吸一滞,突然看向皇后,我也猛然盯着皇后瞪大了眼。杨昭儿是身不由己受人胁迫还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
杨昭儿仍定定地直视皇上,面容决绝。
「中宫之位?」皇上语气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皇后,起身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道不明。
皇后的目光追随着皇上,也落在了我身上。
这,这是干什么?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喂喂喂,承元止,你收敛一下你那暧昧不清黏黏糊糊的眼神,你没看到杨昭儿那两道目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一般吗?
「臣妾可不稀罕。」我忙忙挥手。什么中宫之位,我自己几斤几两我会不清楚?六宫事务细琐繁杂,大大小小的事情剪不断理还乱的,皇后这位子我要是坐上去,非得闹得六宫合起伙来起义造反不可,一想到这儿我忽地看向了杨昭儿,心中顿时清如明镜,我就知道杨昭儿在这儿给我埋坑呢。
「不稀罕?」皇上顿时收回了热切的眼神,看着我,脸一沉。
「臣妾的意思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名,哈哈哈,能做皇上的妃嫔,臣妾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我磕磕绊绊地干笑两声急忙解释,承元止这醋坛子这会儿要是莫名其妙地打翻了,倒也不用杨昭儿费劲给我挖坑了,「臣妾觉得愉妃就很好啊,愉字还是皇上亲自定的封号呢,多么喜庆,臣妾非常非常喜欢,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