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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2页)

&ldo;公主说笑了。&rdo;

&ldo;这不是玩笑。&rdo;

&ldo;白头偕老,固然很好,可若非两情相悦,也不过是百年折磨。&rdo;

&ldo;百年折磨?&rdo;她似乎受到了惊吓,声音颤抖,花容失色。

&ldo;百年折磨,这也很好啊。这世上本也没几对恩爱夫妻是到头的。&rdo;

&ldo;公主会有一得意郎君,与他一世琴瑟相谐。&rdo;

&ldo;不要走。&rdo;

&ldo;其实,有一件事,我对你不住,可如今已经很晚了。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晚了,只能一错到底。&rdo;转过头去,我涩声道。

走出了很远,但绾云楼太过冷清寂静,寿昌公主的声音依旧进入我耳里,她在哭。但再多的泪也终会干涸。

我用医书消磨了一夜,一夜无话,一夜不眠。天明时,莲若告诉我寿昌公主走了。她说得淡然,我听得也淡然。这不过迟早的事。

过了几日,我被传召入宫去,如无意外,这应是最后一次。

漪兰殿外一片森白,如同积了雪,目之所及的屋顶上也像是覆了雪。目光触到这景象,倒真让人觉得冷。明明还未入冬,何来的雪,又为何偌大个汴州城,偌大个皇城,只落在这一处。

而这雪却也只是瞧着冷。

一向为我领路的宦官告诉我,寿昌公主不停哭泣,她要看雪。于是她的父亲,大梁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于百忙之中下令,在这宫殿的周围撒上几百斤盐,造出好一片琉璃世界。

听了这话,我俯下身去,点了一点足下的&ldo;雪&rdo;在手上舔了,果然不冷,只是咸。

而熟识的宫娥则悄悄提醒道,寿昌公主多日不乐,摔碎了寝宫中所有能摔碎的东西。

怀着十二万分忐忑,我踏进那座已被&ldo;雪&rdo;埋了的宫殿中去。

屋里果然空空荡荡,瓷器玉玩皆无,雪洞一般,只是一面墙上仍悬着副行制古旧的盔甲。寿昌公主倚在塌上,容色冰冷。我毕恭毕敬向她行礼。

&ldo;我好了吗?&rdo;

&ldo;托圣上鸿福,殿下玉体已然安康。&rdo;

&ldo;你是个庸医,不知道我病得有多重。昨晚我梦见了许多人,与我相识或者不相识的,他们一点也不重要。可却没有梦见你,你瞧,我已经病糊涂了。&rdo;

&ldo;可殿下确实已经好了,草民该走了。&rdo;

&ldo;昨日落了雪,今日也落了雪,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吗?她一定又去数梅花了,我该为她梳头了。&rdo;她喃喃自语,眼睛望着窗外,窗外只是一片白茫茫的&ldo;雪&rdo;,&ldo;雪&rdo;下只有层层叠叠的庄严宫殿。

&ldo;公主。&rdo;我轻声唤她,唤醒她。

&ldo;你的手会拿剑吗?&rdo;

&ldo;不会。&rdo;

&ldo;你喜欢读《诗经》吗?&rdo;

&ldo;不喜欢。&rdo;

&ldo;你穿过盔甲吗?与墙上那副一模一样的盔甲。&rdo;

&ldo;没有。&rdo;

&ldo;那你是谁呀?你不是他,可以走了,我要继续等着见他,等他的眼睛也看见我。梅花开了他就回来。

我错了,你不是他。当年那个乞丐才是他。我竟没有立即认出他来,真是愚蠢。

他穿得那样单薄,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冷?&rdo;

我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再拜,然后起身离开,缓步踱出,跨出宫门那一刹那,回头看她最后一眼,见她孤楚楚的坐在幽深宫宇里,容色冰冷,仍固执地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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