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胡说,引刀自宫才是废人呢,大学里的经典教材都白念了吗?&rdo;孟思瑶觉得这笑话来得不合时宜,自己只是在拙劣地让谈话轻松。
林芒嘴角牵动了一下,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索性,将头几乎埋在了桌面上,躲在了啤酒瓶的后面:&ldo;瑶瑶,我好羡慕你,还能保持这份幽默感,真的很感激你,你在努力帮我。&rdo;
孟思瑶心想:他的确还是个聪明人,我不会白费心力。柔声说:&ldo;我明白你是因为对乔乔的思念无法排遣而离开上海,但如果你不彻底从想法上改变,换多少个地方,也难振作起来啊?&rdo;说这话时,她想:我哪里有资格说这些?我连家都搬了,还不是陷在泥沼里?我在这里像团支书似地做思想工作,自己心里那么多那么大的疙瘩又有谁来帮我解?
&ldo;不一样的。&rdo;
&ldo;什么不一样的?&rdo;孟思瑶觉得林芒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
林芒猛然抬起头,孟思瑶心里一颤:没看错的话,他眼中竟掠过一丝恐惧:&ldo;真的不一样的,在上海时,乔乔一直跟着我。&rdo;
孟思瑶&ldo;啊&rdo;地轻轻叫出声来,将端菜上来的服务生下了一跳,险些打翻了一盘京酱肉丝。等服务生走开了,孟思瑶又问道:&ldo;你说清楚,为什么说乔乔一直跟着你?&rdo;
&ldo;乔乔去世后,开始一段时间,我只是难受,一切还算正常,我也在慢慢走出痛苦,谁知,大概两周前的一天晚上,我……我……&rdo;林芒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怜的人,他和我一样,也需要多多地深呼吸。
&ldo;林芒,你不要急,喝口啤酒,慢慢讲。&rdo;
&ldo;那天……晚上,我的……qq上,收到了乔乔的一条问话。&rdo;林芒艰难地讲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孟思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ldo;什么?她……她说什么?&rdo;
&ldo;她说……&lso;你来了,我……我好等。&rdo;林芒眼中的恐惧越来越重。
&ldo;这句话,是乔乔在qq上打招呼的口头禅,听上去真的像是乔乔。&rdo;孟思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吓唬林芒,等她省悟,却已晚了,林芒已脸色苍白。
&ldo;不错,是她的常用语,所以你可以想象,我吓成什么样子。&rdo;林芒微张着双唇,嘴中无酒,他还是狠狠干咽了一口,喉结不安地蠕动着。
&ldo;你好好想想,你当时是……是清醒的吗?比如说,是不是喝了很多酒以后?是不是夜太深了……&rdo;孟思瑶回忆着,为什么当时自己轻易地认为那一切都是一场梦呢?
&ldo;我没有喝酒,非常清醒,那句话,一直保留在交谈记录中,我下次可以让你看。&rdo;
&ldo;不……不用了,我相信你……后来呢?&rdo;
&ldo;我稍稍稳定了情绪,壮着胆子给她回了话,我问:&lso;乔乔,乔乔,是你吗?我很想你,你在哪里?&rso;你绝对猜不到,她……她是怎么说的。&rdo;林芒已是第二次试图从空酒瓶里倒酒入喉。
孟思瑶毫无表情地说:&ldo;我大概能猜出来,她说……&lso;我就在你身边&rso;。&rdo;
&ldo;啪啦&rdo;一声,桌上的空啤酒瓶被受了惊的林芒碰落在地,摔得粉碎。
&ldo;你……你……你怎么会知道?&rdo;林芒一定很后悔今天约孟思瑶出来。
孟思瑶向林芒说了自己那晚的恶梦:&ldo;看来,这些都不能算&lso;梦&rso;了。但这……这怎么可能?&rdo;孟思瑶更觉得那些梦一定不是梦,但如果是现实,要什么样的逻辑来解释?
&ldo;我想,乔乔还没有去,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rdo;
&ldo;她……她还常常来找我,出现在我的窗口。&rdo;
&ldo;真的吗?&rdo;林芒直勾勾盯着孟思瑶,大口喘息,又微微摇头,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ldo;我想,她一定对你说许多思念的话、浪漫的话,但对我……我觉得,是一种折磨,因为她反复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尽力救她。&rdo;无论是现实还是恶梦,孟思瑶都不知道那样的煎熬还要忍受多久,一想起就痛苦。
&ldo;这话岂有此理,人人都看得出来,你已经尽了力。&rdo;
&ldo;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她偏是不信,还有商小曼,也是这样指控我,让我扪心自问。就像一句谎言,即便没道理,被人重复得多了,也有模有样。更何况,那晚在悬崖边,许多事发生得很快,我现在回忆,有些细节也想不清了,有时候,竟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一瞬间有过私心杂念。&rdo;孟思瑶一口气挖到了心的最深处,自己也有点惊讶。
林芒更是惊讶:&ldo;不可能,不可能,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你是我遇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因为什么……&rdo;他忽然住了口,仿佛若有所悟,紧盯着孟思瑶,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孟思瑶垂下了眼,长叹了一声,又转头去看那群越来越喧闹的大学生,泪水扑簌簌落下来。如果我的生活,还像他们的那样单纯,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