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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审美疲劳》第二十章（5）

离开月台，走出出口处，胡大江来到了车站停车场，眼前是一阵阵涌动着的人流。举目望去，多数是南来北往、肩挑担扛的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姐妹。有夫妻牵手，有拖儿带女，还有全家老小，倾巢出动。这些人与他胡大江相比，是社会下层的贫困者。他们没有别墅、汽车和房子的奢望，唯一的企盼是吃得饱一点，穿得好一点。他们有&ldo;审美疲劳&rdo;吗？有。这些年来，农村离婚率的攀升，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尤其是进城务工人员中的婚变要占一半以上，正象当年解放军进城，许多干部丢弃糟糠之妻一样，两者都反映了婚姻和性爱的历史进程。早在遥远的封建社会，中国人就发生了陈世美和秦香莲婚姻价值观的激烈冲突，何况今天人类进入了高度文明和自由的现代社会？

呵，审美疲劳，历史悠久，渊源流长啊！审美贯穿人类历史的整个过程，如果审美终极了，人类的历史也停止了。

胡大江钻进车，刚要发动，手机响了，电话是&ldo;百灵鸟&rdo;打来的，有急事，让他速回公司。胡大江问什么事？她说你回来就知道了。胡大江一边开车，心里一打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马风风火火地赶到机场，时成在候机大厅的咖非馆里等着他。老马注意到三天不见，时成面色显得憔悴，眼窝下还有隐隐的黑色，那是过度疲劳和缺少睡眠的反应。

老马问：&ldo;你还好吗？&rdo;

时成说：&ldo;我很好。&rdo;

&ldo;看你架势，以为这辈子你不想见我了。&rdo;

&ldo;我不放心你……&rdo;

&ldo;那大江呢？你就放心他吗？&rdo;

&ldo;他有黄蕾。&rdo;

&ldo;不，黄蕾辞职走了。&rdo;

&ldo;怎么会这样？&rdo;时成先是惊讶，后痛心地，&ldo;她不该这样，绝对不应该这样，她应该和大江在一起……&rdo;

老马沉默。

&ldo;我们还有十五钟的时间。&rdo;时成看看表，猛抓住老马的手，&ldo;我要你说，要你问，不要停止。&rdo;

&ldo;这几天你在哪？干什么去了？&rdo;老马说，&ldo;你突然蒸发了似的，我和大江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大江差点去上海找你。&rdo;

&ldo;我在忙自己的事。&rdo;

&ldo;现在你要去哪？&rdo;

&ldo;去日本。&rdo;

&ldo;去日本？！&rdo;老马惊讶得要跳起来，&ldo;为什么去日本？&rdo;

&ldo;去还一笔良心债。&rdo;

&ldo;良心债……&rdo;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隐私，再恩爱的夫妻也同样如此。这些年来，时成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胡大江并不是时成的初恋，她初恋情人姓秦，原是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他们之间的相识，是时成那先天性心脏病牵的线，搭的桥。秦医生曾两次奋力给时成的心脏&ldo;抢险救灾&rdo;，为了治好她的病，费尽了心机。一段时间，时成出院在家休养，秦医生送医送药上门服务，成了她心脏咨询、调养、护理的&ldo;保全工&rdo;。凭心而论，时成的心脏能正常工作到现在，不进医院&ldo;大修&rdo;、&ldo;不报废&rdo;，秦医生功不可没。

秦医生出身贫寒，为完成研究生学业，己年过三十五，错过了恋爱的最佳时机，高不成低不就地拖到了不惑之年，与时成相识，爱情之火重新点燃。但他是个性格内向又腼腆的男人，爱时成爱得发狂，就是难以启齿，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就在这节骨眼上，偏偏半路上杀出个胡太江，他目标明确，火力也猛烈，靠&ldo;九十九束玫瑰&rdo;这个锐利的武器，攻破了时成的情感城堡。

时成告诉老马：&ldo;我与胡大江的婚礼，秦医生也参加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对我吐了一句真言：我的成熟的挑子，让人给摘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秦医生一直在暗恋着我。不久他就辞职去了日本，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得到他一点消息。&rdo;

老马说：&ldo;事情都过去怎么多年，早己物是人非了，你找他还有什么意义？&rdo;

时成打开旅行箱，从里面取出一只大纸袋。

老马问：&ldo;这里装的什么？&rdo;

时成说：&ldo;打开看看。&rdo;

老马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堆信，是这几年秦医生写给时成但没有寄出的信。

时成哭着说着：&ldo;这是秦医生在省医院的一个朋友前天交给我的。说他在日本活得不舒坦，一直没有结婚，一月前查出了癌症晚期，自知不久于人世了，才把这些年写给我的信一齐转交给了我。他在信中对我说……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要让你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男人，一直在默默地爱着你。尽管我得不到你，但是有爱也同样幸福……&rdo;

时成泣不成声，老马也泪眼婆娑，抹了一把又一把的泪水。

时成说：&ldo;我要飞过去，要去陪伴他，你能理解吗？&rdo;

&ldo;嗯……&rdo;老马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ldo;来，&rdo;时成拍拍身边的沙发，&ldo;坐到我这边来，让我抱抱你，亲亲你。&rdo;

老马顺从地坐到时成的身边，时成紧紧地抱他，亲他，两人的泪水融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条条&ldo;小溪&rdo;，流淌在衣衫上。